走馬隊是體力活,大家的晚飯自然也是主食和肉類為主。
冬至之後,各家都會灌香腸做臘肉,馬隊出發前,大家也都紛紛帶來了家人送行時裝在行囊中的家中臘味。
不得不說,臘味作為肉類在走馬隊時是十分便捷的,不需要複雜的處理甚至不需要加調味料,隻要燒一大鍋水,将它們洗淨灰塵放在鍋裡煮。煮臘味的時間大家拾柴火搭帳篷各忙各的,等到都準備地差不多了,香腸臘肉經由沸水烹煮,升騰的水汽中帶着誘人的鹹香彌散在山谷間。
忙碌的衆人被這香味勾起饞蟲,時不時還能聽見不知是誰肚子的咕咕響聲。
“就是這個味道,香!”
“今年不能在家裡過年啰,不過聞到這個味道就像過年一樣。”
“是啊,小時候盼着過年就是盼着吃香腸臘肉。”
柳琛雲身上披着剛來沙籽壩時樊熠送的那件白狐裘,坐在搭起的帳篷邊,面前是燃燒得正旺的篝火,一旁樊熠将洗好切成塊的白蘿蔔倒進了正煮着臘味的沸水中。
這件白狐裘在柳琛雲去沙籽壩時原本帶着已經還給樊熠了,但天冷下來後的某一天它又突然出現在了衣櫃中,那時樊熠還沒有回沙籽壩,柳琛雲隻在前兩天見了黔月。
柳琛雲很難去形容樊熠對他的好,這是任何言語的形容都難以具象化的感受,他可以無用,可以笨拙,甚至回避,而樊熠永遠會堅定地站在他的身旁乃至越靠越近。雖然他們自相遇起大多數時間都在分别,但柳琛雲依然感覺到殘缺的内心正在被一點點修補填滿,哪怕是見不到的日子裡,光是想起樊熠,或是看到屬于樊熠的東西,他心中都會生出此心歸處般的安然與踏實。
“琛雲哥哥是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嗎?”樊熠往另一堆篝火中添着柴,看見柳琛雲望向他還帶着笑意便随口問道。
柳琛雲收回思緒,但笑意依舊,“想到了一個極好的人。”
樊熠笑笑,眼睛在火光中亮亮的,“那琛雲哥哥喜歡這個極好的人嗎?”
這一問柳琛雲倒是有些猝不及防,他愣了愣,下意識想回避,但看到樊熠明亮又期待目光,他幾乎是不自控地說出了那句:“很喜歡。”
說罷,柳琛雲紅着臉将目光轉向一邊,不敢再看樊熠,心跳的聲音在腦中震蕩。
柳琛雲聽見樊熠笑出了聲,随後他感受到一股風,轉頭之際,樊熠已經貼至他面前,柳琛雲心跳驟然停了一瞬,隻聽樊熠道:“這個極好的人,是我嗎?”
樊熠明顯就是帶着答案問問題,那帶着笑意的目光中分明還有撩撥,那語氣仿佛是在說——我就是想聽你親口說出來,你喜歡我。
柳琛雲人生的二十多年裡,在心裡一次一次築起一堵又一堵的高牆,那些牆原本堅不可摧地将他包裹其中,築成了他的沉穩克制,平和謙虛,也讓他與人總是梳理淡然。
直到闖進了個樊熠,他沒有因為面前的高牆而退卻,也沒有為了找到藏在裡面的真心毫無分寸地将高牆粗暴地摧毀,他隻是帶着滿腔的真摯與熱烈一步步攀上高牆,坐在牆頭默默陪伴,看着柳琛雲在裡面築牆還會熱情地遞磚,直到他的光亮與溫度慢慢将冰冷的磚石照亮融化,他便會歡喜地出現在下一處牆頭。
柳琛雲也在不知不覺中不再築牆,看着離他越來越近的樊熠竟然生出期待來,可這最後一道牆是他留給自己的,是他的脆弱、不安與恐懼,此刻牆外樊熠堅定地攀登着,牆内他的愛意早已如洶湧的潮水般漲起,翻湧的浪濤屢次越過牆頭,在樊熠面前藏無可藏。
篝火前,兩人的臉上印出跳躍明亮的火光,柳琛雲喉嚨好像被堵住了一樣,看向樊熠的眼神中帶着不安與無措,這次樊熠不再給他回避的機會,追問道:“你喜歡我嗎?”
終于,柳琛雲心中的潮水将那最後的高牆沖垮,他眼底的不安與無措融化成濃烈的愛意,他終于将深埋心底的話說出口,“喜歡,很喜歡...不止喜歡,是愛,至愛。”
那一刻,柳琛雲察覺到樊熠的呼吸也有些亂了,他眼底的情愫如燃燒的烈火般熾熱,他聲音中帶着壓抑住的激動:“愛誰?”
柳琛雲從沒覺得心裡如此輕松過,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我愛你,樊熠,我愛你...謝謝你,我愛你。”
話音剛落,柳琛雲眨眼的瞬間,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唔——”
樊熠吻了上來,不同于上次誤打誤撞的貼近,這次樊熠像是得到了某種許可一樣在他的唇齒間侵占着,柳琛雲身體僵硬了片刻,樊熠像是察覺到,放緩了動作,直到柳琛雲适應,開始笨拙地回應。
周邊還有夥計們交談的聲音,兩人借着帳篷的遮擋,在這一方小天地間直白地熱烈地感受着彼此的愛意。
“小少主!飯煮好了沒有?餓得遭不住了!”
喊聲從遠處傳來,柳琛雲猛地清醒過來,喘着氣輕輕推開樊熠,“...有人叫你...”
樊熠臉上還帶着些意猶未盡,他笑了笑,又在柳琛雲臉頰上親了一口,随後站起身回應道:“好了!”
入夜後山谷間寒氣很重,但一大夥人圍着篝火吃飯,歡笑,嬉鬧,相互調侃打趣,大家緊緊聚在一起,寒氣便自覺地避開了這一處熱絡之地。
“喝酒嗎?”一個長得十分壯實的夥計舉起酒壺喊了一聲,“溫點黃酒喝,你們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