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上巳節,是“祓除畔浴”的重要節日,《論語》有記,“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在現代的時候,他家老頭和幾個老夥計沒事就愛玩玩收藏,有次一個伯伯被人忽悠買了副字畫,号稱《蘭亭序》真迹,沒多久就被揭穿丢了好大一個面子。
當時老頭不厚道,回來還當樂子跟他說,他也因此被科普了一下《蘭亭序》,知道這裡邊描寫的就是上巳節時,王羲之和一班朋友玩樂,耍什麼“曲水流觞”的場景。
所以在秦小二印象中,在古代上巳節是個大節日啊,他自己過不過無趣歐威,但有節日,就有搞事的名目了嘛。
這又是除穢,又搞什麼流水的,秦小二眼睛一轉,就有了個主意。
于是,沒過幾日,陳府裡,陳管事來到了陳老爺的外書房。
“老爺,這是秦嫂子特意送來的上巳節禮。”
陳老爺放下賬本,擡頭就瞧見身後跟着幾位小厮,打頭的兩位手裡還擡着三寸見方的一個木箱子,他有點好奇,畢竟秦小二家境擺在那裡,上巳節本又不是送節禮的時節。
想到玉蘭片的事,“這般破費,這次送的又是什麼物件?”
已經打開來看過的陳管事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隻能說“秦嫂子是個頗有巧思的人。”
“哦,叫你怎麼說,我倒想瞧瞧了。”
小厮把木箱小心放置到桌面,打開來,堆疊着細細的茅草。
這是秦小二怕東西碰壞,拿來放裡邊當避震用的。他原本想用木糠的,但想着這玩意一打開來狼煙動地的,實在有些不雅觀,就讓大頭和大林子兩人去割了幾大框茅草,曬幹挑出細軟的放進去。
陳管事自己動手,撥開茅草,才露出裡邊的東西。
隻見兩尺多長的一個竹筏上,是七八個相同高矮,串聯在一起的竹筒,排成半圓弧狀,而竹筒前頭……
陳老爺驚詫,“這是……水車?”
“秦嫂子說,這叫風水輪,放置在水缸上,就能水流不斷,取其生生不息的寓意。”
陳老爺年輕時走南闖北過,自然是見過有些地方利用水車引水灌溉的,聽了陳管事的話卻有些不信,“水車要動起來,需得建立在湍流中,讓水推動它,這水缸裡的水是死水,怎麼能讓它動起來?”
陳管事不知道水車的原理,但想到秦小二笃定的模樣,“秦嫂子就是這般說的,也許裡邊有些什麼關竅,不如我們試一下?”
陳老爺颔首。
很快就有小厮擡着一個大水缸進了院子裡,往裡倒滿水。
陳管事也不嫌麻煩,和來福兩人把風水輪擡了出來,放置在水缸上。他取過配置的木勺,舀水把竹筒一個個添滿到出水口的位置。
然後,不過幾息,缸裡的水動了,水車也跟着轉動了起來,它帶起缸裡的水,落在凹槽上,又流入到竹筒裡。
雖然速度不快,但水車确确實實動了起來。
陳老爺,包括在場的人一時都看怔了。
他看了良久,又用手感受了一下,才發現最末端那個竹筒水下接出的罐子,裡邊隐隐有水流在動,推動着風車轉了起來。
“這是造出了活水?”難怪叫風水輪了,這意頭确實好。
他發出一聲喟歎,“這可真是……”
真是什麼,陳老爺沒有說出口。
陳管事也沒有細問,見他已經沉浸在風水輪的中,久久不能自拔,就先退了出去。
老爺可以偷懶耍樂,他做下人的卻沒這個功夫,還有好多事等着他去辦呢。于是,陳老爺這一天,忙到月半中天,才洗漱完躺了下來。
閉眼前,陳管事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我是不是忘記什麼事情了?”
“算了,明早再說吧。”陳管事嘀咕了一句,就陷入沉沉的夢鄉。
如果秦小二在這裡,一定會狠狠的搖醒他,“我的茶葉啊!”
是的,秦小二這一趟上巳節禮費盡心思,還是為了推銷他的茶葉,而這風水輪隻是個敲門磚而已。
他原本想着玉蘭片那回就算了,多少算是有點挾恩已報的意味,生意人要講究長久往來,就得多用點心來經營關系嘛,不能每次一上來就直白的說生意,擺出一副“我要從你身上獲利”的事情。
再加上這回的茶葉,秦小二心裡的野望又比較大一點,想把他做成能長久生錢的生意,所以他就采取了一點迂回的手段,借着上巳節節禮的事,即為獻禮,又為釣魚。
結果沒想到他一下用力過了猛,變得本末倒置,陳府的人隻顧着看那風水輪,他精心打包好的白毫銀針被遺忘在了角落。如果秦小二知道的話,他大概會哭出來,可惜他不知道,白白等待了好些時日。
秦小二把禮送到陳府後,就帶着大頭和二頭去了書鋪,要給兩人買讀書的東西。
孩子剛開始學習,紙先不用買,但練字沙盤一人要買一個,還有一人一根毛筆。
他們入學先學千字文,由先生帶着,以背誦識字為主,所以沒有硬性要求說要帶書本去學堂,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