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二話語一出,四座皆驚,一時所有喧鬧停止,就連張大根和張三根兩人,都表情奇怪站在那邊,不說話了。
畢竟分家這等私人家務事,就輪不到他們外人插嘴了。
“分家!不行,不能分家!”李氏的尖叫聲打破了在場的寂靜。
老二是不得她歡喜,不想看他在眼前礙眼,所以才早早的分出去,剩下兩個兒子都是李氏心頭寶,她自然不願意分家,更别說分家之後,她再也不能随便拿捏兒子兒媳,這對于李氏來說,活着還有什麼勁頭?
所以分家是不可能分家的。
張大根心裡自然也是願意分家的,他覺得三弟一家都是好吃懶做,吸他們大房血的人,隻不過作為長子,母親還健在不好提出來而已。
殊不知張三根也是這般想的,他大哥一家五六個孩子,吃得多做得少,他們夫婦兩人平日裡白白給人打白工。反正分家能分給他的房子和地就那麼多,還不如趁現在幾個侄子還沒婚娶,阿娘私房錢還足的時候,把家分了,他好撈多些私房錢。
分了家也不用看他日日擺長兄為父的款,逮着他就要教訓幾句。
像今日兩人反水争吵,不過是平日小摩擦多了,心裡積怨已久,經由張三根這個嘴巴沒把門的人,一時激了出來而已。
兩人心裡想的是,要真能順勢分家,就好了。
李氏瞪着銅鈴大的眼,盯着張大根,“老大,你是不是想分家?”
張大根嘴裡說的“不是。”眼神卻避開了她,李氏心裡一涼又看向李三根,“老三,你呢?”
老三看了一眼張大根,嬉皮笑臉道,“嘻嘻,我都聽阿娘的。”
李氏心裡哪還能不明白?
明明早上一大家子還有商有量的,要從秦小二身上弄些錢來的,怎麼一個轉眼,他們就要鬧到分家去了?
她一個腿軟癱坐在地上,哭嚎道,“作孽啊,當家的,你睜眼看看這養的什麼白眼狼啊……”
徹底把矛盾轉移,秦小二就不留功與名,悄悄走了,順便帶走了張豆幾人。
有這時間和他們周旋,還不如快點把房子建好,省得有些人一天天的不消停。
于是,建房子的速度又加快了許多,為此,秦小二摸着小荷包,還是忍痛掏了錢出來,讓秦小好給他們加餐。
沒過兩天就是上巳節了。
富人家過上巳節,以蘭草沐浴,曲水流觞,杯盞交錯,好不快活。而他們窮人就簡單了,特地空出一天來,一家老小到河邊,祭拜一下,再拿香茅刷洗一下,就當做“祓禊”了。
要是秦小二現在是富人,雖然他胸無點墨,但也還是很有興緻,去學着那些文人過客,好好體驗一把這古時候纨绔子弟們的生活。
可惜,他現在是窮人嘛,過節也沒哈好玩的,就懶得準備了,還是秦小好看他憊懶,問了他一句才知道。
秦小好想起過幾日就是清明節,往年秦小娥因為要祭祀亡夫,心情都會不好,以為他今年也一樣,想着今年難得手頭松快些,不用擔心三餐不濟了,就勸他,“難得空閑一日,怎麼不帶哥兒
姐兒出去玩?到那日,戚川附近滿是遊玩的人,最是熱鬧了。”
秦小二聽了心神一動,想的卻不是遊玩,而是人多不就意味着能有生意可做?心裡一下就琢磨了起來。
也不怪秦小二這會心裡急了。
今兒一大早,他就收到了陳府回的節禮,來回禮的人不是來福,而是另一個他沒見過的小厮叫永旺的,他說來福去給他義夫跑腿了,抽不開身來,所以陳管事臨時吩咐了他來送禮。
陳府的回禮不能說不厚,幾盒各色點心,還有幾匹布,一些幹貨,堆在一處放在牛車上,搬下來看着很是體面。
村裡的人見了,背地裡都酸了一把,不得不承認他和陳府的交情。
但秦小二卻完全開心不起來,他側面向永旺打聽,陳管事可有說些什麼話,譬如茶葉之類的?
永旺卻是一問三不知,言下之意就是陳管事什麼都沒說了。
所以,他的茶葉大計沒走通?或者這邊的口味,不喜歡白毫銀針?
秦小二望着這些天,制出來的五六斤茶葉,茶香噴鼻,一時百思不得其解。
大丫拿了一塊海棠糕喂到二丫嘴裡,又一人拿了一塊給大頭和二頭。
二頭歡喜接過就放進嘴裡,大頭卻遞回給他,“大姐,你先吃。”
已經去上了幾天學的大頭,已經懂得“謙讓”這個詞了。
“诶,你也吃。”大丫開心的接了過來,順手又拿了兩塊塞進他的手裡。
二頭看到了,看了看自己手上隻剩半塊的糕點,猶豫了一會,遞給大丫,“大姐,給你吃。”
大丫摸了摸他的頭,“二弟乖,你自己吃吧。”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二頭看着那半塊糕點,嘴都癟了,為什麼大哥讓大姐吃,大姐就給他兩塊點心,而自己讓給大姐吃,大姐卻不給他多一塊呢?
二頭心裡不服,含恨吃完了剩下的半塊海棠糕。
但大丫完全沒注意到他的小男孩心事,手裡提着一封紙裹好的臘肉,好奇道,“阿娘,這是什麼,是肉麼?”看起來黑乎乎的,聞起來還怪香的。
村子裡養豬的人家有,但是養到年前,自己舍不得吃,整隻拿去賣了換了銀錢,再去肉鋪買上幾斤肉過年,所以自然沒有幾個人舍得拿一條一條的肉來制成臘肉了。
秦小娥認不得,但是秦小二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