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的音樂聲如洶湧潮水般鑽入耳内,可白一枝仿佛對周圍的一切叨擾都沒有反應,江禮喊了她一聲,她沒回頭,沒應答,全身的專注都放在了年昭身上。
而年昭沒看她,看的是不遠處的江禮,“那位是?”
“你對你的員工真的很不了解,那是江茉的妹妹。”
年昭手中攪拌的動作忽而停下。
那雙随燈光而變化顔色的眼眸在白一枝臉上掃了兩眼,随後傾身湊到她耳邊說:“過去等我一會好嗎?我十分鐘後下班。”
顧及她在忙,當着外人面前也不好多問。
白一枝緩慢眨了眨眼睛,緩解那陣幹澀的酸疼感。
惹來旁人好奇的目光,她不好再在這幹站着,轉身返回江禮身邊。
人流攢動,光線暈染在蒼白的臉龐上,如夢似幻。
細想,重逢以來她對年昭的了解好像并不多。經營着一間風格獨特的民宿,時常因事務繁忙而見不到蹤影,見不到人的時候都在這?
白一枝家庭富裕和諧,從小不愁吃穿,她是在愛意中長大的孩子,沒吃過一點兒苦頭,對于外面的世界有多殘酷與現實一概不知。
即便漫畫事業跌落谷底也對她的生活并無影響,她的存款足夠支撐起她的日常開支,再不濟身後還有父母的資金支持。
而年昭似乎和她不太一樣,對于家庭情況她從來不和白一枝談論。哪怕有意去探尋,也被對方以不方便而一帶而過。
但她總能從别人的口中聽到。
——據說年昭父母又吵起來了。
——父親賭博導緻原本還算富裕的家庭變得破敗不堪。
——鬧到警局去了……
——離婚了……
各種不知真假的消息全都是從别處聽來的,至今她都不知道真實的情況如何,但也能從這些難以分辨的消息中拼湊出來。
年昭從來不和她說,所有的情緒都忍着痛苦一一吞下。白一枝很少去問,實在是……不忍心。
将疤痕攤開給别人看不亞于在傷口上撒鹽。
白一枝心裡隐隐有多察覺,故而總喜歡以各種借口陪在年昭身邊,費盡心思逗年昭開心一點,隻希望能抵消一點長期埋在她心底的壓抑與疼痛。
她無法想象那樣溫暖的人底色卻是無盡的痛苦。
每回生日許願時,她總是習慣性許下希望年昭幸福,因為年昭曾親口說過,家裡從不過生日,在那以後的每一年白一枝都會給她慶生,自己生日也會捎上年昭。
“你認識她?”
江禮口齒不清的聲音穿過喧鬧清楚抵達她耳邊。
白一枝偏過頭,“别問。”
身後人搖搖晃晃走到她身邊,嘴角還帶着詭異的微笑,“你看上她了?”
“淨說胡話,醉酒了就安安靜靜待着。”
也不知江禮有沒有聽見她的話,自顧自說:“早日放棄,她……”江禮頓了一下,“很難追。”
“誰說我要追她了。”白一枝微眯眼眸,突然想起眼前這人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何必急着解釋。
“很多人追她嗎?”良久,白一枝慢悠悠發出疑惑。
江禮說起這事就來勁,醉意恍惚在八卦中消散不少,“挺多的,我來過這幾次,有人和她搭讪,她都不帶理的,特别高冷,我都不敢和她說話。”
白一枝低頭笑了一下,“你知不知道江茉……”怕她暈得連江茉都不知道是誰,貼心補充道:“你姐姐在哪工作嗎?”
果不其然,江禮搖搖頭,“好像……忘了!”
白一枝朝年昭的方向擡了擡下巴,“那位,是你姐姐的老闆,給發工資的那種。”
她看見不甚清醒的江禮呆滞了片刻,許久才發出一句,“近水樓台先得月,我還有機會嗎?”
“沒有。”
“看吧!你果然喜歡她。”
白一枝眼眸低垂,輕聲說:“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