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聽起來真像裡應外合。”指揮官不知當時情景,隻是合理猜測。
“虎鲸在追蹤人魚,我的船恰好把人魚捕撈上去。”尤加說。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會出現在我軍管控海域,”指揮官微微一笑,“海洋生物就是這樣,自私而野蠻,學不會團結,所以文明落後。”
尤加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就是這樣。”
指揮官說話時總有意無意側身看他:“而擁有人腦的人工異種才是藍星的未來,比如尤安殿下。”
他卻沒有回應那些意味莫名的眼神,語氣比剛才更随意:“如果普通人類的鐵鍊能夠永遠拴住他們的話。”
顯然兩人在對話中都沒有什麼愉快的體驗,震撼整個軍部的沉船事件就在這輕描淡寫中蓋棺定論。
看似錯漏百出,又偏偏天衣無縫。
指揮官此番前來完全是太子授意,好幾年前于孟加拉海域捕獵到的那隻紅尾人魚已經多髒器衰竭,維持異種穩定的血種儲備耗盡,而這次事故中人魚的身影看起來像新的希望。
真可惜,偏偏是三殿下遇見這種事情。
——
回莊園以前,思德已經向尤加彙報了情況,出于善意,他還委婉地幫潔女士表達了訴求。
尤加不在意這些,隻是問:“科倫回來了?”
“是的。”
尤加點頭,手指撥弄着手腕上的監測手環:“從現在開始,莊園裡的人出入都需要登記時間去向,瞞報謊報的人電休克後送回出生地。”
他思索了一瞬,又說:“至于科倫……他年齡大,就别讓他離開莊園了。”
思德猛地瞪大了雙眼,随即按耐住自己的情緒。
電休克是一種應用于醫學上的治療手段,作用是記憶消除。
而将科倫大人傳喚回莊園的人正是先生本人。
原來是為了囚禁……
雖然先生不說,但思德陪伴他這幾年也能從微表情琢磨出他的想法,沉船事件沒有那麼簡單,并且與小海妖有極強的相關性。
否則先生不會下令送小海妖去研究基地,畢竟這隻海妖救過他們的命。
他們都以為,先生會和從前一樣說一不二。
就連尤加自己也這麼想。
可是他終究沒這麼做。
思德實在不明白先生為什麼非要豢養這種危險的生物,分明被傷害過那麼多次,現在還要用如此強硬的手段保護他。
不隻是保護,是——
縱容。
狗主人被狗咬一口都會送狗去專業訓犬的地方。
尤加先生何止是被咬過一口。
實際上,尤加本人都覺得可笑。
笑自己的出爾反爾,笑自己荒唐的心軟,那隻狡猾的異種帶給自己的傷口不隻是疼痛和羞辱,那像一層枷鎖,将他的靈魂鎖住,然後任意支配。
甚至控制了他的行動,讓他一步一步往小海妖沉睡的實驗室走去。
這一段路程,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隻是腦海裡反複跳躍着閃閃遊向他的剪影。
潔看到他。
不同于以往,這個女人的臉色極冷,是一種公司即将倒閉,曾經的下屬來讨要工資的狀态。
嚣張又怨憤。
尤加率先開口:“檢查報告呢?”
潔嘴角一撇,眼神示意:“那兒。”
既然不在乎她的研究和人格,她也沒必要委曲求全。
挺直腰闆,不爽就幹。
其實現在大有一種站在更高的位置俯視的姿态,因為從一開始,冥冥之中她就是覺得,這個視一切為無物的男人,擁有例外,而現在這一切都在印證這個猜想。
尤加不在意她的态度,隻是走過去将那厚厚的藍色病案本拿起。
病案本裡夾了一大摞報告,一天之内,閃閃做了這麼多項檢查。
他捏着病案本的手指指尖發青。
異常數值都被标紅,許多報告提示下都有潔的筆記。
這一片空間很安靜,隻有男人緩慢翻動紙張的聲音,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看得很用心。
潔微微倚靠在門框邊,眼神透露出些精明。
例外有很多種,辨别情感不能隻看一個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這些都可以僞裝。
但在特定情況下,人來不及僞裝,你得觀察他發現某些意外信息後的情緒變化,以及情緒冷卻後面對現實情況的恐慌不安。
尤加在某一頁紙停頓了很長的時間。
潔将眼神聚焦在他臉上。
那是一張骨齡檢測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