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水流卻一路順境，連身上的槍口也都痊愈。

“今臨——”

耳邊低語如微風拂過，他追上那指引，沐浴在柔軟之中，仿佛有隻無形的手輕輕推着他。

聞見海水的鹹濕，他回望，隐約有光芒閃爍，鼓勵他繼續前行。

再回頭，前方霞光萬丈。

今臨躍出海面，他看見天際線的半輪殘陽，瞳孔一片金芒與之輝映。

脖子上的金色鈴铛随着他的行動搖晃，叮鈴鈴的聲響不再讓他喜悅，反叫他胸中怒火燃起。

他再次去拉扯項鍊，脖子被勒出數道紅痕。

死裡逃生後的怨憤如洪水傾瀉，今臨絞盡腦汁才想出在人類世界遇見最醜陋的生物去形容尤加。

“癞蛤蟆，癞蛤蟆，癞蛤蟆！”

“癞……”

“轟……”

今臨被驚得肩膀一聳，循聲他看見遠處輪船的潛影，看樣子船身不大，卻勾起了他關于尤加的另一重回憶。

可不能再被抓住了！

他遊進海底。

這裡還是淺灘，又靠近人類海岸，屬于人類管控海域，今臨擔心再次遇見人類船隻，潛在海底貼着沙石前行。

他甩動白尾，于珊瑚叢中穿梭。

日落得很快，海底傾刻暗了下來。

這樣的海底環境倒讓今臨有些陌生，住久了海洋莊園，他似乎将柔光包裹的海底環境當成了理所當然。

“哼！”

“就是暗才對啊，海裡要那麼亮做什麼！”

但他還是被亮光吸引了。

發光的海葵随着水流搖曳，像一盞盞小夜燈，照亮了一小片礁石嶙峋的水底。

這片海域海葵極多，光源連接着光源，往深海的道路清晰起來。

今臨有些得意。

“本大王果然格外受海的優待！”

今臨往前遊，暢通的水路卻突然變得同在河裡逆流一樣艱難。

不對勁。

水流間歇性變得異常湍急，他才注意到海中的巨藻在瘋狂地舞動。

海水裡彌漫着一股陌生又熟悉的鹹腥味，氣泡的咕噜聲在他身後越來越大。

還沒等他轉身，一股強大的暗流突然襲來，将他卷入漩渦之中。

與人類世界的台風相似，這是海底的風暴。

今臨被卷得暈頭轉向。

“我怎麼這麼倒黴啊！”

才愈合的尾巴被砂石鑽進鱗片縫隙刮得生疼，視線被渾濁的海水遮蔽，一點亮光都看不見，他嘗試擺動魚尾，卻像落葉般無力。

“哎呀！”

肩膀被粗糙的石頭擦過去，腰側又被鋒利的棱角刮蹭，随即裸露的皮膚都被蹭破了皮，鱗片都被刮下來了，今臨苦哈哈地用手掌捂了這裡捂那裡，滿身的疼痛讓他嘤嘤叫喚。

他被卷進了礁石群，尖銳的棱角在暗流中若隐若現。

"砰！"暗流将他重重拍上一塊突出的礁石，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但他發現，無論多麼強的渦流向他襲來，他依舊巋然不動。

傷口又很快愈合了，今臨笑嘻嘻地看着翻滾的渦流遠去。

“本大王真是福大命大！”

今臨準備繞開渦流遊行。

他支棱起尾巴……

“诶？”

“诶！”

他的魚尾被卡在了巨型礁石的縫隙裡了。

這還真是讓魚欲哭無淚了。

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今臨嘗試推開或者劈開一部分石塊，但他很快發現露出來的礁石隻是一部分，埋在沙土下的才是這塊巨型礁石的真身。

情況不算太糟，卡在縫隙裡的尾巴隻要不掙紮也不會受傷。

隻是今臨太餓了。

吃飯大過天，這對他來說，又算是最糟糕的情況了。

睡一會兒吧，睡一會兒就不餓了。

他安慰自己，将小包包取下來放在礁石上做枕頭。

身體大扭轉的姿勢并不好受，饑餓感如潮水般湧來，讓他心緒不甯。

時間仿佛停滞，每一秒都漫長無比。

這片兇險的礁石群哪有什麼魚，今臨找不見任何可以充饑的東西。

被困上個幾天也不會死，但要是一直被困在這裡，連他的魚屍都不會被找到。

身體逐漸虛弱，視線開始模糊，今臨迷迷蒙蒙地想：“人類的武器沒将我炸死，鋼鐵的鋸齒沒将我絞死，我卻要被餓死……”

“咔哒，咔哒，咔哒……”

哪兒來的魚啃骨頭的聲音？

在一隻餓得兩眼昏花的苦命魚面前，怎麼還有魚吃東西炫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