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加的右手已經完全沒了知覺，于是他走向副駕駛。

“通知港口發船搜捕，如有必要，可以武力限制行動……”猶豫一瞬後，他朝思德伸手示意，“通訊器給我，我來安排。”

思德将通訊器遞出，手握上方向盤，腳卻遲遲沒有踩上油門。

尤加沒有聽見引擎發動的聲音，用眼神催促他。

他卻将手從方向盤上挪開：“别去了先生，您不能再一意孤行了。”

集市裡的一番混亂已經遮掩不住尤加豢養海妖的事情，再濫用私權大動幹戈隻能無限坐實罪名。

海妖活與不活，都不值得一名皇子知法犯法。

更何況，捉回來又能怎樣，藏不住的。

尤加并沒有回答他，隻是對通訊器那頭說：“擴大海域搜捕，放網，抓活的……”

随後他翻身用左手去夠車門把手，迅速下車來到駕駛室的車門前。

“下車。”

思德立刻身體前傾繃直，雙手握住了方向盤，用行動表示抗議。

“思德！”

“先生！說什麼我都不會讓您去的。”

思德渾身都在發抖，這是他第一次違抗命令。

尤加也在發抖，痛苦，迫切，憤怒将他捆束，理智要被燃燒殆盡。

“砰！”

他用還完好的左手擊碎了駕駛位的玻璃窗，反手将車門打開。

随後已經滲出血絲的手扯住了思德的衣領，思德抱住方向盤借外力抵抗之下還是被他拉下車。

他将思德甩開，瞬間爆發的力氣将手背上密密麻麻的傷口扯開，血珠大顆大顆往外沁。

思德摔到地上又連滾帶爬匍匐過去抱住他的腿。

“回去吧，回去吧先生！去找科倫大人，找議院，和那隻海妖撇開關系，您隻是被騙了！”

“滾。”尤加用腳踹思德的膝蓋。

“他不愛你！”

思德的吼聲好像在平靜的空間撕開了一道飓風的洩口，狂風乍起，尤加身上單薄的血衣被風吹得鼓動。

思德臉上有了淚痕，直往耳朵邊流：“愛你怎麼會想要離開，愛你怎麼會讓你為難？”

隻是忠心就可以赴湯蹈火，愛怎麼會舍得讓你受傷痛苦。

思德已經見尤加為那隻海妖受過太多次傷了。

“滾！”這一聲幾乎要震碎尤加的胸膛，完全出自本能。

他徹底踹開思德，看向已經趕來的瘦高個兒：“你來開車。”

瘦高個兒不像思德，他更像是一個沒有思考能力，隻會執行任務的機器。

思德見阻止不能，隻能在車輛發動的最後一刻爬進後座。

油門被踩到底，引擎在咆哮，車輛逆風而行，整個車内都是風的嘶吼聲。

尤加死死盯着前方蜿蜒的公路，現在還看不見盡頭的海平面。

抓回來就好，愛與不愛……

他不在乎。

從閃閃甩開他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在乎是否被愛了。

愛的最終目的是得到，隻要達成最終目的，其他都不重要。

車沖出一個十字路口，瘦高個兒喊了一聲：“先生。”

不用他提醒，尤加看到了。

從十字路兩邊的道路駛出兩輛軍用防爆車，跟在他們身後。

後視鏡裡，那兩輛車如附骨之疽，越來越逼近，緊咬不放。

“滴滴！”

尤加的通訊器響了。

屏幕上顯示着發信人的姓名——埃斯塔。

“一會兒見。”

信息這樣寫。

防爆車的速度很快，幾乎要追上尾，卻又在即将追尾的時候減速，隻是用雙閃和警笛聲不停催促他們停車。

瘦高個兒的上衣已經被汗水浸透，後方傳來的警笛和引擎的轟鳴交織在一起，他呆闆的臉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前方的道路正在鋪設路障，路障兩旁有警衛持槍等待。

“該死。”瘦高個兒咒罵道。

他剛說完，尤加的左手握上了方向盤，帶着他猛打方向，車身轉過一個急彎。

輪胎與地面橫向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重心傾斜，一瞬間車身幾乎要飄起來。

路障兩旁的警衛見狀立刻往空中鳴槍警示，在車輛與他們擦身時，一枚子彈将一側後視鏡穿透。

車被開進了路旁的草地，夏秋時節野草繁茂，土地裡隐藏了不少石頭。

車颠簸着向前，後座的思德被震得咳嗽。

他想要說些什麼，卻通過後視鏡看到尤加的表情。

他噤聲了。

尤加的通訊器又響了。

尤安：快停下。

戾氣頃刻漫布尤加眉宇，視線所及好似要凝成冷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