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天台上盤旋着，将頭頂的雲吹過一遍又一遍，雪之下擡頭看着天上不斷變幻各種形狀的雲朵，靠在天台的欄杆上向後仰了仰頭，閉上眼睛感受着風的流向。

校園裡的蟬鳴聲連綿不斷，此起彼伏，雖然已經臨近假期，但學校裡仍舊很熱鬧。

她晃了晃手裡的冰美式塑料軟杯，冰塊在夏日的溫度下消融得隻剩一半，外壁的水滴不堪重負一點點下墜，最後落在地上濺開了透明的花，地面的溫度很快就将水花烤幹，終究還是什麼痕迹都沒有留下。

天台的門被推開的時候，她眼睛的聚焦點動了動，偏頭看向了天台的門口。

穿着校服的越前龍馬看到她時愣了一下，今天是學校開展懇親會的日子，家長、學生都在和老師相互了解溝通在學校裡的一些事情，他覺得教室裡面有些悶，想出來吹吹風，結果走上天台就看到雪之下靠在天台的欄杆邊。

“前輩？”他主動向前走了兩步，“你怎麼在這兒？不是懇親會嗎？”

她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轉身将胳膊搭在了欄杆上，攥緊了手裡的塑料杯。

他看出她的興緻不高，走到她身邊轉頭看向她，她喝了一口咖啡，攀着杯壁的水珠緩緩下滑，在陽光下如同棱柱般映出七彩的光，“前輩，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沒有，”她淡淡地回了一句，“你呢？怎麼沒在教室？”

“媽媽在和老師聊天，我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聽到他的回答之後她又喝了一大口冰咖啡，那種除了苦她嘗不出其他任何味道的冰冷液體她并不喜歡，如果不是需要提神的話，她應該不會主動去買這樣的東西來喝。

“哦，”她頓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說什麼比較好，等了好久才補了一句，“挺好的。”

“那前輩呢？”他好奇地問了一句，“叔叔阿姨來了嗎？”

雪之下沉默了一會兒，仰頭将杯子裡剩下的咖啡一飲而盡，轉了轉自己的手腕。

仔細想想，好像在青學讀書的這幾年确實沒有同齡人問過她關于父母的事情，或許是她給大部分人的印象都不太好，就算每次的懇親會或者三方面談她的家長從沒來過學校，也不會有人對着她那張臭臉來觸她的黴頭。

在這個國家長大的孩子，都有種自覺的邊界感，哪怕好奇也絕不會主動打聽别人的家庭。

雪下将喝完的空杯子放進了腳邊的紙袋裡，對上了他的視線，“我媽媽生下我之後就去世了。”

越前聽到她的話愣了一下，張開嘴呆了一會兒還是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同樣過了許久才說道，“……對不起。”

“你有什麼對不起的，”她笑了笑，提起那個紙袋從他身邊走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先走了，早點兒回去吧，阿姨應該在等你了。”

“那個，”越前出聲叫住了她，她停下腳步回頭看向他，疑惑地歪了歪頭，“如果我再問的話會冒犯到前輩嗎？”

她搖了搖頭，“不會啊，你想問什麼？”

“叔叔……也沒有來嗎？”

“他？”雪之下臉上沒有什麼特别的表情，“應該在給他的兒子過生日吧。”

她說完便離開了天台，越前有些懊惱地擡手揉了揉自己的頭發，走到天台邊上搭着欄杆，低頭看着樓下的教學樓門廳，過了幾分鐘才看到雪之下背着包走出了校門，和其它與父母結伴而行的學生格格不入。

他彎下身将下巴擱在了胳膊上，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見才收回了目光。

夏日的悶熱，擾人的蟬鳴，隻會裹挾燥意的風。

一切都很不好。

阿瑞納網球中心，關東大賽的比賽會場。

作為關東大賽的舉辦地，走在路上就能看到各個學校的校服，雪之下這次沒遲到，或者說是難得地提前到了一次，前一天晚上她收到了乾發來的比賽場地信息，于是今天一大早就來到了比賽場，她到比賽場的時候登記處的工作人員都還沒上班。

空曠寂靜的網球場隻能聽到從路上傳來的忽近忽遠的交談聲，晨間鳥語與風聲合鳴，她靠在場邊調整着相機的焦段，随便拍了一張空球場的照片。

随後她翻了翻相機的儲存，比起以前來說今年開學第一個學期拍的照片顯然多了不少，而且全是網球部的照片，光是想想都覺得這放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青學對戰冰帝。

她不知為何歎了口氣，仰頭看向天空，閉着眼睛轉動了下脖子，就當是舒展筋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