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天台的風也有逃不開的消毒水的味道,但比起其它地方來說,這裡已經算是好了不少,起碼能讓幸村精市更加舒适地呼吸新鮮空氣。
雪之下滿月将削好的蘋果用小刀再切了一個小塊出來,紮在刀尖送到了幸村精市的嘴邊,他張嘴吃下之後她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和蘋果較勁的小遊戲。
“真幸福,”他看着她手上的動作,往她身邊靠了些,頭枕在了她的肩上,嘴角噙着滿足的笑意,“如果滿月每天都能來這麼照顧我的話,多在醫院裡住一陣子也不是不行呢。”
“少說胡話,”她又将一小塊蘋果喂到了他的嘴邊,他從善如流地繼續吃下,“趕快把病治好之後出院吧,我不喜歡這裡的味道。”
微風吹過他的發梢,唇邊未曾開啟的言語輕叩着心扉的無聲。
他的沉默讓她有些不安,他從她肩上擡起了頭,她隻要稍擡眼睑就撞進了他暗蘊着忐忑的視線中。
他凝望着她,在彼此的沉默中隐約還能聽到心跳的聲音。
“呐,滿月。”
幸村眼中明明暗暗,最終勉強笑了一聲。
“如果我以後打不了網球會怎麼樣呢?”
她手中紮在蘋果上的小刀因為不自覺地用力而飛了出去,得虧幸村及時握住了她的手才讓她的刀沒有紮進手掌心裡。
聽到他所說的話的那一瞬間,她的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随後他手掌心的溫度讓她心神不甯,抿了抿唇瓣才開口說道,“你說什麼?”
她隻知道他的病确實罕見,但不能打網球這事她從沒聽說過。
“醫生說這種疾病很罕見,即使手術之後也有可能沒辦法繼續打網球,”他剛剛知道這件事情時那種憤恨、無助的強烈心情此刻已然沉寂,她反握住了他的手,那雙他喜歡的純淨無暇的藍色眸子裡隻有他的身影,目光清澈透亮。
“隻是有可能而已,在醫學上本來就任何事情都有可能性,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叫有可能,”她握緊了他的手,聲音在那瞬間像是回到了幼年的軟糯和嬌氣,“你擔心的那種事情才不會發生呢,精市你的手術會很成功,術後恢複也會很順利,很快就會康複的,和以前一樣,能做你喜歡的事情,你一定會沒事的。”
他低眸看她,她也定定擡眸看他。
許久之後,他疲憊地笑了笑,敞開雙臂攬住了她,手環住她的腰将她緊緊擁入懷中,他俯身靠在她的肩頭,溫熱的鼻息在她脖頸間流轉。
“比起醫院的味道,還是滿月的味道更好聞啊。”
“我身上不也是藥味嗎?”
“好像确實……”他再仔細嗅了嗅,“你又做什麼壞事了?”
“秘密,”她隻吐出這兩個字。
他長歎了一口氣,話語中滿是委屈,“唉,滿月長大之後都有秘密瞞着我了,真傷心,以前我們可是無話不說無話不談啊。”
她有時候對于幸村精市是真的沒辦法,他總是能輕而易舉地說出一些讓她無言以對的話。
“你胡說什麼呀……”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卻因為擔心他的身體沒敢用力,他像是早就料到她不會推開自己,輕輕地笑了笑,“我們滿月還是像以前一樣嘴硬心軟,一點兒都沒變。”
她落在他肩膀的手僵了一瞬,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天台的門從另一側被推開,真田弦一郎提着一盒小蛋糕走進天台,目光落在了他們兩人的身上,他咳了兩聲将兩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幸村收回自己的手,回頭注視着背着網球包的真田。
他看上去像是結束訓練之後剛剛趕過來。
“我們三個上一次聚在一起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幸村看着真田将手中的蛋糕放在他的手邊,似是惆怅地問了一句,真田注意到雪之下避開了自己的目光,低頭也将目光移向别處。
他們兩個都不講話,這讓幸村有些意外。
以前他們兩個就像親兄妹一樣幾乎天天都黏在一起,他很少見到他們兩個之間有僵硬的氛圍,之前真田來告訴他雪之下在東京的時候也沒說那麼詳細,隻是那時候他的臉上憂心忡忡,他還以為他是在擔心網球部關東大賽的事情。
現在看來,事情沒有那麼簡單啊。
“你們兩個先聊,我去外面回個電話,”雪之下站起身,将蘋果遞給了幸村,“不管怎麼說,吃蘋果這種事情你明明也可以自己做吧。”
“呵呵,但切成小塊更方便不是嗎?”
“……你隻是想使喚我。”
他接過蘋果,像是忍不住了般,忽地颔首笑了,“被你發現了。”
看她像隻乖巧的小兔子一樣垂頭幫他将蘋果切成一個個小塊喂到他嘴邊的模樣确實很有趣。
她嘴角抽動了一下,走出了天台,順便幫他們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