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緩慢的鼓掌聲從身後傳來,兩人循着聲音看了過去,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那人沒穿印象中仿佛焊在身上一般的土黃色運動衫,換了一身幹淨的休閑服,白色的襯衫仍舊像他過往給人留下的印象一樣一絲不苟。
“立海大的……柳同學,”不二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了他的名字,按照乾之前不經意間的說法,柳蓮二平時确實有藝術欣賞的愛好,這次的關東光影藝術祭又是在橫濱舉辦,那麼他會出現在這裡也不算意外。
她朝他微微點了點頭,“你好。”
“抱歉,聽到了特别的觀點,所以情不自禁鼓了掌,”他慢條斯理地解釋了一句,眉間浮現出幾分歉意,“雪之下同學和不二同學一起來參觀攝影展嗎?”
“嗯,難得的機會,所以就邀請滿月和我一起來了,”不二手中的相機很好的展示了他在這方面的愛好,柳蓮二本就對雪之下的攝影作品很熟悉,自然也能判斷出來兩個人有相同的愛好。
他短暫地思考了幾息的時間,主動開口道,“既然如此,不知道是否可以一起同行,關于攝影作品,我也很想聽一聽雪之下的見解。”
雪之下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了不二,畢竟這趟行程本來就是不二提出的,就算柳中途要加入同行,也應該首先征求不二的意見才對。
握着相機的手指稍稍緊了緊,如同别人看不清他的眼瞳一樣,他同樣也找不到看透柳所思所想的機會,兩人互對而立,柳一米八的身高對他來說還是有些壓迫感,他不得不擡頭才能正對他。
他笑意微微加深了一些,按照之前交手的判斷和從乾那裡得到的消息,像柳蓮二這樣理性、甚至刻意通過行為弱化情緒幹擾的人主動提出要和他們同行會是什麼樣的理由呢?
他們恐怕都不了解對方的想法,也好,也許正是個探清底細的機會。
“機會難得,那就一起走吧,”他笑着應了下來,柳稍稍颔首,隻平穩地道了一句,“多謝。”
就算這趟參觀之旅從兩個人變成三個人,那種觀看作品時不約而同陷入沉默的氛圍也仍舊沒有改變,畢竟當一幅攝影作品誕生并出現在大衆視野中時,所有人都有作出獨立看法的權利,而人與人之間的想法,也并不總是相通的。
這種時候,隻需要自我感受就足夠了。
在看到懸挂着的那張《少女的祈禱》時,雪之下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
晨光沿着玫瑰窗的裂痕攀爬,将聖母慈悲的面容折射成星芒,少女跪坐在光影的斷層裡,頭顱低垂,神态虔誠,雪色裙裾如盛開的百合鋪展在陳年木紋上。
掃過一眼之後,她轉頭去看向别的作品,柳不輕不重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你不喜歡這張照片的概率是93.6%。”
她回頭看向他,理所當然地,看不到他的眼神。
“是嗎?”她吐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柳仍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神像,祈禱,教堂,這些都是你不喜歡的元素。”
話落在她的耳畔,那些她的的确确不喜歡的元素從他口中說出來,讓她提起了一些興趣,“這也是計算出的結果嗎?”
“不算是,”他仍舊氣定神閑地迎上她的視線,“隻是對你的攝影作品有些了解。”
“哦,是嗎?”她的眉峰跳了跳,聽得出其實對于他給出的答案她并不是百分百的信任。
這很正常,柳頃刻之間就得出了這個結論,按照雪之下對他的了解進行推算,她并不認為他會是她作品的忠實粉絲。
“雪之下,”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過長的音節自唇齒之間摩挲而出,語音連貫,重音精準,仿佛校準過一般。
“也許我們比你記憶中要更早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