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安已經連續好幾日沒見到姜野。
抗拒的心情少了很多。
開始那幾天他一直呆坐到中午,後來反應過來又開始收拾屋子,他收拾得很認真很仔細。
仿佛這樣就可以抹去那些不堪的痕迹。
也可以告訴自己,房屋保潔才是他的主要工作,那些不過是成年人排除寂寞的消遣。
他跟姜野之間隻存在一份保潔工作。
是正常的雇傭關系。
是的,一定是的。
他把所有的地方都打掃得一塵不染,唯獨不進姜野的卧室。
全黑系裝修風格讓整個空間像一個巨大的怪獸之口,裡面又藏了無數個小的怪獸之口,姜野的卧室就是布滿獠牙的那個,讓甯安産生被吞噬的壓抑感和恐懼感。
姜野不在的時候,甯安會把窗簾全部拉開,燈也全部打開,但他還是不敢進姜野的主卧。
持續一段時間後,已經沒有衛生可做。
甯安摘掉手套坐在沙發上發呆。
最近身體上的疲憊感減輕不少,以前超市和酒吧輪換,每天隻能睡三四個小時,人很疲憊,很多時候甯安蹬着單車回家,眼睛都睜不開,仿佛下一秒就能扔掉單車,躺在地上睡個昏天暗地。
但是他不敢,因為甯翼還在家裡等他。
他已經虧欠那個孩子太多太多。
現在他也不敢松懈。
忙碌時,這種緊繃感不覺得。
不清楚是房間的色調壓抑,還是姜野帶給他的心理壓力超負荷,甯安甚至比之前還要提心吊膽。
他會想很多事情,比如姜野對他的玩弄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結束。
如果甯翼被發現了怎麼辦?
甯翼跟他登記在同一個戶口簿,當年還是高敏托關系幫他辦理。
拿到戶口薄的那天,甯安撫摸着甯翼的頁碼開心了很久。
那時候他以為姜野永遠不會再出現。
如果姜野來查他,很容易露餡兒。
他會怎麼對待甯翼,會不會覺得對方是不該存在的恥辱。
然後悄無聲息讓一個孩子消失掉,就像對付羅鴻運一樣。
又或者像蔣亮廢人似的躺在醫院裡。
蔣亮沒有再來找他麻煩,甯安也無意打聽這個人的動向。回來的這兩年他遇到對方幾次,每次都被各種羞辱。
但是他從高中時得到經驗,這種人隻要逼着走就能躲開很多麻煩。
雖然蔣亮每次都一副要吃了他的模樣,但并沒有過激行為。
甯安便知自己的應對方法是有效的。
直到蔣亮的事情在街坊鄰居間傳開,甯安才知道蔣亮被人毆打緻殘。
他家沒人報警,加上這些年蔣亮一直無所事事到處遊蕩,街坊以為他招惹社會閑散人士。
但沒多久,蔣家開始加蓋樓層,甯安便知道弄傷蔣亮的隻可能是姜野。
誰會在受到嚴重傷害後默不作聲,轉身卻能拿出大筆錢财。
這也是姜野的慣用手段。
甯安猛地睜開眼睛,看清面前站着的男人,一時間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
白皙的皮膚滲出細密的薄汗。
他努力平複呼吸想壓住劇烈的心跳聲。
姜野垂落的目光猶如一汪深潭,臉上帶着笑,卻滿是譏諷和嘲弄,“你這是喘給誰看,我剛回來就這麼急不可耐?”
甯安剛想站起來,一隻強勁的手掐住他的脖頸。
大拇指強勁頂着細脆的喉結,甯安感受到尖銳的疼痛和窒息。
姜野掐着甯安朝主卧大步走去,甯安察覺到風雨欲來的危險。
他不敢吭聲,任由姜野用一種近乎粗魯的力道裹挾着他推開主卧的門,姜野微微彎腰,附在甯安耳邊低聲詢問,“那麼愛做衛生,為什麼不做這間?”
“現在,就把這間打掃得幹幹淨淨。”
姜野咬着牙一字一頓。
甯安不敢反抗,姜野掐着他後頸時,很多不好的畫面從記憶深處浮出來,像沉到沼澤底部的屍塊,以為都腐爛完了,一場暴雨,它又帶着腥臭翻出來,在泥濘的池水裡露出惡心的模樣。
姜野的主卧并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依舊是全黑配色,連床上用品和浴缸也是黑色。
但一圈綠瑩瑩的地燈讓整個空間像洞穴一樣幽深。
甯安仿佛被猛獸拖入洞中的新鮮獵物。
苟延殘喘。
甯安低着頭跪在地上認真清理每一處地方,期待衛生做完後,姜野能放他離開。
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認真的模樣落在姜野的眼裡就越發引發這個男人的怒火。
從發現甯安真的打掃衛生起,這團不明所以的怒火便開始醞釀。
在發現他唯一會使用的區域被甯安視而不見時,這在姜野眼裡甚至算得上挑釁。
一種沉默卻充滿力量的挑釁。
今日打開房門的時候,看見睡在沙發上的甯安,微風吹起白色紗簾,甯安的睡顔顯得異常甯靜,心髒像灌了鉛的姜野産生久違的輕松感,等回過神他已經站在甯安面前許久。
就在他自己都弄不清這種心境變化的由來時,甯安發出急促的喘.息,像是夢見什麼可怖的事情,更像某種暧昧的情.潮。
姜野不可避免想起甯安對夜場工作的執着,也想到他開始賣出酒水,甚至每次幫自己舒緩壓力時,那張平日裡寡淡的臉也會浮現誘人的表情。
他是不是就是用這種方式賣出酒水,他是不是就是喜歡這種被淩虐的事情。
不斷淤積的怒火終于在甯安認真打掃卧室時攀爬至頂峰。
他站在卧室門口冷冷看着甯安的一舉一動,看着他在打掃完卧室後,移向浴室。
看着他打開噴頭,看着水壓太強,甯安抓握不住,噴頭失控,蛇一般脫離細白手指,将水噴濺得到處都是。
甯安慌亂地抓握,随着越來越近的腳步,将噴頭按在自己的身下。
水還在滋滋作響,一小股一小股噴濺到甯安的下巴上,又順着不明顯的喉結流進衣領。
白色上衣迅速被打濕。
他遲鈍又笨拙地緩緩擡起頭。
不知道迎接他的會是姜野的又一番嘲諷還是更殘暴的羞辱。
姜野在過道裡扯開領帶。
就在他掐住甯安的瞬間,突然感覺自己透不過氣來。
他近乎粗鄙的拉開領帶。
領口松開大半。
那些噴濺的水似乎也流過他的胸口,性感突出的喉結随着沉重的呼吸急促的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