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拉開抽屜,看見兩包紅梅時目光柔和起來,她又合攏抽屜,“這個地方我不會賣,你說的我會考慮,小翼最近怎麼樣?”
這就是不打算再讨論的意思。
甯安無聲歎氣。
聽說甯翼聽訓進展順利,高敏終于露出明顯笑容,“他是我看着長大的,這孩子跟你小時候一樣聰明。”
甯翼已經建立漢語體系的事情幾乎可以确定。
甯安感到很開心。
見高敏心情還不錯,甯安猶豫片刻問道,“高媽媽,我想問問當年您跟學校請假的具體情況。”
甯安是去學校報道後出現身體不适。
最開始請假用的胃病理由,等确診後甯安就再也沒返回學校,那時候他哪裡都不敢去,帶着高考得到的獎學金遊蕩在城市裡,也不敢聯系高敏。
等他再跟學校打電話準備辦理退學時,才發現高敏已經幫他辦好休學。
休學最長時間為兩年,但是兩年後,甯安還是辜負了高敏。
“怎麼突然問到這個?”
甯安撒謊,“我想找新工作,有些公司要做背調。”
高敏查電腦的手微頓,“腹膜炎感染,住院治療半年,出院後患者身體體質下降,不适用帶有強度的工作和學習……”
這是高敏為院中每個孩子做的檔案,當年學校找不到甯安後,電話打到緊急聯系人高敏手機上,高敏讓公安系統的朋友幫忙,很快鎖定甯安的位置,那時候院裡忙,她沒時間精力跑去北方質問,得知甯安沒有大礙,學校這邊直接替他做了休學處理。
等她騰出手,甯安已經不知所蹤。
再回來,懷裡抱着聽不見聲音的甯翼。
一大一小,滿身風霜。
甯安拿到資料,醫院和記錄都很完整。
看不出什麼漏洞。
姜野應該查不出什麼。
“謝謝高媽媽。”
甯安合上資料有些猶豫,接下來的問題或許會讓高敏察覺很多事情。
但如果不問,不僅過不了自己那關,說不定還會讓高敏和蒲公英陷入麻煩。
甯安緩緩開口,“高媽媽,最近的麻煩是不是跟姜野有關?”
高敏突然望向甯安,銳利的目光仿佛能拆穿甯安的所有僞裝,“姜野還纏着你?”
甯安心頭直跳,他并不畏懼高敏。
甚至,高敏在他心中是值得信賴的人。
看着眼前如山般堅強的女人,他差點全盤托出,但是甯安沒有,興許蒲公英一貫的脫敏訓練起了作用,他們是陪伴彼此長大的最親密的人,但同時也是最遙遠的親人。
比起向他人傾述,自己學着解決問題已經刻入骨髓。
何況,蒲公英如今的困境已經讓高敏應接不暇。
甯安搖搖頭,甚至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在酒吧裡見過一兩次,當時确實有些擔心,但現在很久沒看見他了,聽說他在負責澄江項目,這種大忙人不太有時間找我麻煩。”
高敏搖頭,“跟他沒關系,你不要多想。”
甯安半信半疑地看着高敏,不清楚高敏像他一樣隐瞞了事情,還是姜野真的沒有出手。
可姜野已經明裡暗裡拿蒲公英威脅他很多次。
但不管怎麼說,甯安緊繃的心還是松開些許。
兩人結束話題後,甯安轉去三樓看了看情況,兩位阿姨很疲憊,正趴在床邊打瞌睡。
甯安上到四樓露台,把洗完的衣服床單全部晾曬好,這才離開蒲公英。
高敏已經抽掉半包煙。
沉默許久撥通向健柏的電話,這次她沒有等太久,但是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最終對面先妥協,“高敏……”
高敏快速打斷他,“上次說的那筆錢我不要了,但是你要幫我做一件事。”
對方似乎已經習慣高敏的冷硬和強勢,“你說。”
“我這兒有個人,他帶着一個孩子,孩子跟他挂在一個戶口上,你幫我把那個孩子的信息掩蓋掉。”
對方沉默好一會兒,“高敏,我隻是一個企業家,不是神仙,這種事情我辦不到。”
這次高敏沒有譏諷他,而是放柔語氣,“你夫人的兄長在公安體系,這點事不難的,我高敏最後一次求你,以後我們之間不再有任何虧欠。”
對方愣住,這麼多年他聽慣高敏的各種譏諷挖苦,就連要錢都要得理直氣壯,仿佛他欠了她的命,活該一輩子這樣。
可他就是欠了她的命。
但是時間持續太久,當年再多虧欠也在這些年裡被磨平,有些時候面對高敏的刁難和責難,他也會忿忿不平地想,就是那個孩子沒死,他們也走不下去。
他一直等着兩人徹底沒有關系的這天。
高敏也察覺到他的意圖,一直利用這個不斷地找他要錢,不斷地折磨他。
可是,等他真的聽到夢寐以求的這句話時。
已經開始年邁的男人沒有一絲解脫感。
他遲疑開口,“你什麼意思?”
高敏冷笑,“就是你一直期待的那樣,這件事你幫我辦好,以後你都不欠我高敏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