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寂靜而凄厲的夜,指甲刮過木梁的聲,細細聽去像是人發出的低喃,将經過的醉酒之人吓得步态整齊快步離開這陰森的地界。
“丁南,你最好有合理的理由。” 裴清浔料得到他會偷懶,一字未看還理直氣壯未免太過分。
“錢家在準備體驗活動,我就去布置現場了。”
他們的産品質量過關,若是想打開瑾州的市場就需要一些花樣。丁南煙提議不若組織一場體驗活動為當地女性設計合适自己的妝造。
“你為何偏偏總擺弄那些胭脂水粉。” 裴大人終于發出自與丁南相識以來第一聲靈魂質問,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人。
“這個世界需要美。” 她不想說那些什麼女為悅己者容的話,美麗的事物總讓人着迷,譬如花與月,譬如面前男人那張皺眉時都不減殊色的面容。
“過度矯飾,反而不美。” 反駁時,浮現的是阿煙那雙純澈的眼。
太子邀了裴清浔一同去幻樂樓聽戲,丁南聽說後頓覺可疑,一個普通戲樓不值太子三番五次喬裝進入,而且他并未帶上身手還算不錯的雲霧姑娘。
活動恰好在幻樂樓附近,忙完後她打算潛入一探究竟。
“來來來,免費試妝活動,隻限五十人!” 吆喝的熱烈活動現場卻冷清,當地女性雖然被禮教束縛的少,出門辦事做生意不受太多限制,但大部分還是羞怯的不願意當衆讓人裝扮。
“我可以嗎?” 來的客人是屠戶家的妻子,長得五大三粗,一張油光滿面的臉泛着局促地笑。
“當然可以!” 錢月将人引到台前,将人安頓好選色,丁南恰好趕到按住了錢小姐伸向大紅的手。
“這位是...” 那屠戶妻子眼前一亮,好俊的小郎君,若是他來化...
"交給我吧。" 美妝博主幹回老本行分外興奮,雙眼發亮的用刷子細細蘸粉在人臉上掃,不一會兒油亮亮的臉就變成了水潤的質感。
瑾州審美偏豔麗,人人都愛大紅大紫,丁南煙卻不準備完全迎合。她選了偏裸色的唇膏和棕色系的粉,通過陰影架構來改變面部的平整度。
客人對着銅鏡,新奇的看着自己臉上的變化。
逢年過節她還是會描眉畫眼一番,出門時又不自在的擦掉嘴上剛吃了生肉般的鮮紅,周遭的眼光讓她窘迫,久而久之也就對裝扮失了興趣。
“是漂亮了許多。” 忙于生活的暗淡被這雙妙手點亮,少女約着踏春的心情短暫的重現在已為人妻多年的她身上。
“此妝名為煥春。”
客人滿意的離開;周遭的人看見屠戶妻子的變化躍躍欲試起來。
"隻有女人能化嗎?" 新客站在丁南身前,是幻樂樓的羅柒和另一位面生的男子。
“自然不是。”
羅柒的氣勢比上次見要陰沉許多,那雙黑色瞳仁一眨不眨的盯着化妝師的工具。
男人沉默的坐在椅子前,丁南打量着他肌理的走向,拿刷子的手一頓。
“羅公子近日休息的不好麼?”
“嗯。”
黑眼圈和眼袋要比上次的重許多,連帶着眼睛的形狀都産生了細微的改變,丁南煙問這位當紅名角想要什麼樣的風格,旁邊那位男子見狀走過來讓丁南簡單修飾一下,把肌膚上的瑕疵遮住就好。
修整完畢後,二人拱手直接進了不遠處的小樓。
“奇怪。” 她揉了揉還有些餘溫的指腹,将心中疑問暫且擱置下來。
見體驗活動走上正軌,丁南借故離開了一陣換上了雲霧的裝扮。
“人呢?” 席位上沒有找到裴清浔和宇文嬴,台上人正在表演,并非是羅柒。
幻樂樓雖小,其中隐蔽暗門确有不少,屋内大多是演員在整理服飾,偶爾有幾間靜悄悄的從門縫望去可以看出荒廢許久。古舊,靜谧,和人前熱鬧處反差極大。
丁南煙順着窗戶溜下去,到了四面的小樓中間的那塊空地,空地上挂着清洗過的的戲服和道具,西側有一口枯井,周邊雜草叢生。
正當她要一寸寸搜過時,東邊猛然傳來一陣凄厲的慘叫,随即賓客的騷動聲越演愈烈。
“死人啦!救命啊!”
聽聞如此她趕忙提氣朝那處奔去,戲台上的文小生和花臉跌坐在地,身姿圓潤的醜角一襲長裙,臉上畫着怪異的葫蘆形圖案,吊在戲台中間搖搖晃晃,頸間的紅繩和勒痕醒目。
乍一看還以為是幻樂樓新開發的表演方式,直到台上的演員腿軟的腿軟逃跑的逃跑才看出人是實實在在吊死在了台上。
官府過來盤查,樓内隻有羅柒一人不在。
“他與王勵平日裡意見常有不和,但并非仇敵。” 被害的醜角姓王,家中有一兒一女,大女兒已經出嫁此刻看着父親的屍身哭的肝腸寸斷。
着幻樂樓本就是羅家的産業,平日裡羅柒對大家也并無克扣,哪怕這王勵手腳不算幹淨他也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半刻前剛見過羅公子。” 又有幾人發話,說人剛還在幻樂樓怎麼突然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