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茶樓開在去相府的必經之路上,也是雲歸最初來京城入職的地方。
當日走的匆忙,此次路過,他便向裡望了望,想着去和茶樓的老闆說幾句話。
這一眼望去,隔着茶樓裡走動的人群,他一眼看到的,是身着青衣,與人談笑的趙何清。
趙公子還是原先的樣子。太尉一黨被拔除後,京城的風氣着實正了不少,趙何清也沒了什麼限制,恢複了往日會友的常态。
雲歸睜大眼,這些日子的奔波疲累和苦痛,似乎都散了不少。在栀子花香裡,什麼愁緒都要往後靠靠。他朝着茶樓裡走,越走越快,最後幹脆跑起來,直接撲進了趙何清的懷裡。
趙何清早早便看到了他,手臂展着,在他撲來的那瞬間就将他緊緊抱住。
他笑着低頭,蹭了蹭雲歸飄的飛起的發:“怎麼這麼急?”
雲歸抓着他的衣服,聲音發緊:“……想見你。”
趙何清的心軟的一塌糊塗,他抱着人,笑說:“很巧,我亦是。”
“迫不及待的想見你。”
所以早早來茶樓裡蹲點,從上個月開始,一直到現在。
“喂喂喂,大庭廣衆之下摟摟抱抱成何體統啊!”
白柯在旁邊叫喚:“景逸什麼時候進京的,怎麼不提前說一聲?”
被歡喜沖擊掉全部思緒的雲歸被突然的聲音激的一激靈,刷的一下從趙何清懷裡拔出腦袋:“……?!”
白柯被他瞪大的眼看的不自覺的退了兩步,還向兩邊來回看了看:“怎,怎麼了這是?”
察覺失态,雲歸很快移開目光,從趙何清懷裡出來,朝他道:“…沒事。”
他道:“方進京,沒來得及說一聲。”
“這樣。”
白柯恍然,又好好把他看了看,頗有感觸的歎氣:“你這走的時間夠長,人都瘦了不少啊。”
雲歸笑了笑:“家裡有事,難免耽擱些。”
白柯已經知道雲歸的事了,他拍拍雲歸的肩,朗笑:“都過去了!有時間就跟何清一起多出來玩啊。”
落在肩上的手不重,雲歸老實受着,應下:“嗯。”
都過去了。
好的壞的,都過去了。
他該好好的往前走,帶着父親母親,帶着哥哥的那份。
在茶樓叙着舊的功夫,相府就得了雲歸回來的消息。
待雲歸和趙何清回去後,他們便直接被叫到趙夫人那裡,好好和人說了說話。
秦绾有這麼些日子做心理鋪墊,又把兒子的反應全看在眼裡,早就在心裡把雲歸當成府裡的一份子了。
她看着雲歸明顯消瘦的身子,連原本有些肉的臉都瘦的緊巴了許多,不由蹙眉:“怎得瘦了這麼多?”
她瞧了眼和一,問他:“在那沒好好給你們公子吃飯嗎!”
雲歸一愣。
捕捉到她話裡明顯的區分,他一下睜大眼。
“夫人……”
他喃喃。
秦绾看着他,良久,歎聲:“該改口了。”
雲歸徹底怔住。
直到回到東院,雲歸都沒緩過神。
趙何清在他眼前打了個響指,喚回他的神:“怎麼這麼些日子,還是喜歡發呆?”
雲歸臉上起了層薄紅,眼睛卻是亮亮的:“夫……伯母的意思是,她真的願意我留在府内,留在您身邊嗎?”
趙何清眯眼,輕“嗯?”。
雲歸反應過來,讨饒的拽他的袖子:“阿滿。”
趙何清順勢拉住他,道:“嗯。”
“阿雲,你也是相府的人。”
雖然相府和雲家的意義不一樣,但也是雲歸的家了。
從踏入相府的那刻起,一切便有了定數。
雲歸的眼睛亮的都有些灼人,他重重一點頭,再次抱住了他:“阿滿。”
“謝謝你。”
沒等趙何清說什麼,他便一踮腳,毫無所忌的親上他的唇。
六月正是陽光好的時候。光透過窗棂,透過敞開的門扉灑落在他們身上,像是光下的兩隻蝴蝶。
翅膀交纏在一起,徹底突破距離的相擁。
雲歸在光影間,貓一眼的圓眼裡隻有一個趙何清。他貼着人的唇,聲音小的像是呢喃:
“喜歡……阿滿。”
來到相府後,他所有的幸運都是因為公子。
雲歸想。
他想,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公子。
他更不能。
栀子的香氣似乎從不遠處的茶樓裡飄了過來,雲歸又聞到了栀子花香。可他抱着趙何清,迷蒙着看趙何清的臉,又想是公子身上的香氣。
在茶樓待久了,公子身上也有了栀子花的香氣。
他們在光下相擁着親吻彼此,雲歸身上背着的枷鎖一點點的徹底消失在光下。
陽光好暖。
雲歸舌尖發麻的想。
照的他心裡滾熱的發燙。
趙何清蹭着他的唇,在往日的溫和裡又帶上了絲明顯的占有欲。
雲歸總是像隻貓,親吻也是。隻伸着舌尖闖進來,懵懵懂懂的開拓版圖,圓圓的貓眼水潤潤的,裝着一個他。
如同最開始時,笨手笨腳的撞進他懷裡一般。
趙何清歎:“笨。”
轉眼又笑着搖頭,指尖輕輕用力按他的後頸,讓雲歸更深的撞進來。
模糊的話音消弭在漸起的水聲裡,可雲歸還是聽清了。
他抱緊趙何清,手腳發軟也不願松開。
光暖暖的,他的心也暖暖的。
所有的一切痛楚,都如光下的塵埃,散的一幹二淨了。
他又有了家,有了家人。
這便是難得的幸事了。
——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