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出事前.
少量魂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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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人啊,以為家裡有權有勢就能随便殺人了?世風日下,那麼多雙眼睛看着,還大言不慚的說家裡多麼厲害,放言要老爺好看,也不看看這裡是哪!”
“就算他真是京城來的,那離咱這遠的,他爹也管不到咱們這!再說,本來就是他的罪,就算真鬧到京城,那也是咱有理!”
雲歸書看到一半,外面就一應一和的吵嚷起來,緊接着他的兩個小厮推門進來:“公子,你是不知道今天衙門裡發生了什麼,那個什麼……什麼柳雛,可真不是個東西啊!”
雲歸看的話本子帶點恐怖元素,正看到鬼敲門呢,本來還有點頭皮發麻,這下被吵的那點感覺散了個幹淨。他放下書,有些納悶:“柳雛?”
木枝:“說是從京城來的,父親還是朝堂上的大官,官居太尉呢!”
雲歸:“他犯了什麼罪?父親審的嗎?”
木尤接話:“是老爺審的。公子你是沒看見,那受害的女子有多凄慘!渾身血淋淋的啊,身上被鞭子打的皮開肉綻,她的老娘在衙門裡哭的撕心裂肺的,邊上還擺着兩具屍體,一具她兒子的,一具她女婿的,死的一個比一個慘,臉被劃爛了不說,舌頭也被割了,死了那眼睛還瞪得老大!一看就是不甘心!”
“青天白日的,硬生生把圍觀的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老爺立馬就問到底發生了何事,隻聽那女子嘶啞着嗓音,哭着道:‘求太守為奴家做主啊!那柳氏男子,尾随我歸家,殺了我的丈夫和我的父親,強上了我,還要殺了我母親!若非動靜惹的鄰裡八方都過來看,我和母親都活不下來!求太守為奴家做主,還奴家一個公道啊!’”
木尤說的聲情并茂,尤其那女子說的話,情感更是十足,雲歸都被震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眉宇深深蹙着,眼裡有明顯的震驚:“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自他父親坐鎮常州後,雲歸便聽他兄長談起過,早年亂的很,這些事倒是有不少,可後來在父親的治理下,已經許久沒有這麼惡劣的事情發生了。尤其這還是青天白日下發生的事情,這柳雛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明目張膽的殺人強.奸?
他緊接着又問:“他伏誅了嗎?”
木枝搖頭,咬牙切齒:“沒有!老爺當堂便問他可認罪,他笑嘻嘻的說:‘認啊,怎麼不認,人是我殺的,怎麼了?’那副樣子,讓圍觀的人看的都恨不得撲上去打他!老爺也氣的不行,怒斥他:‘豎子狂妄!’便下令讓人羁押他。”
“可偏在這時,竟然來了一隊人馬,圍住整個縣衙,勒令老爺把人放了。而後那柳雛便大搖大擺的走到老婦面前,要提刀殺了她!”
雲歸不自覺握緊手,圓溜溜的眼裡是和兩木如出一轍的憤怒,他怒斥:“他當真以為這裡無人管制的了他嗎!”
“當然管得了!”木枝說,“老爺立刻下令人捉拿他,到底在我們地界,那一隊人馬也被攔住,抓了大半,隻有零星兩個騎着馬先跑了,目前仍在追着,柳雛則被老爺下了大牢。”
聽到有人跑了的消息,雲歸眉皺的更緊,心裡隐隐不安着。
這份不安影響着他,一直到晚上雲詠回來,都沒有緩解半分。
因為雲詠的臉色很難看。
晚上照舊是一家人坐在一塊吃飯,然而在飯前,整個飯桌的氣氛就凝滞的很。雲歸的兄長雲骁脾氣急些,沒忍住問:“到底發生了何事?”
雲詠重重歎了口氣,他拍拍雲夫人的手,示意她放寬心,而後慢慢道:“我得進京一趟。”
“為何?”
“柳雛牽扯到了京城裡的那位,他的人我們也沒抓住,放任他們回去還不知會發生什麼,我得親自跑一趟。”
雲歸心頭的慌亂更加劇烈起來,他捏緊筷子,問:“父親……一定要去嗎?”
雲詠看向他,目光就下意識柔和起來,他歎氣,點頭:“必須得去。”
雲歸抿唇,他肯定是不能幹涉父親的,而且此去的原因他也知道,确實是不得不去。可他心頭……就是慌得不行。
仿佛父親去了,就會失去什麼一樣。莫名的感覺壓在心頭,讓他張張嘴,憋出一句:“……帶上我吧。”
雲詠一愣,他還沒開口,雲夫人先一步道:“逸兒,不可。”
她眉眼難得沒了那份慣常的溫和,帶上了嚴肅,是雲歸極少見到的模樣,隻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跟着去是沒可能了。
“景逸,不用緊張,隻是進京,又不是什麼洪水猛獸。”
雲骁拍拍他的肩,給他夾了一筷子他愛吃的菜。
雲歸強扯着嘴角笑了笑,可看向雲詠的眼裡還是壓不下去的擔心。
“不會有事的逸兒,忘了你前幾年還跟我進過京呢!不如想想有什麼想要的?你爹難得進一次京,想要什麼,我給你帶回來!”雲詠笑呵呵的說着。
雲歸搖頭:“京城有的,我們這裡也有,您隻要早些回來就可以了。”
白嫦忻笑:“我們逸兒這是舍不得你呢,此次進京,定要早些回來。”
“夫人放心,我定不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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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大早上,雲歸便和母親兄長一起,目送着父親騎馬遠去。
而後再沒回來。
日子隔得越久,雲歸心裡便越發慌亂。待到雲詠進京的第二十六日,很平常的一個上午,木枝急忙忙的推門進來喊:“公子,出、出事了!”
雲歸一愣,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父親。他抖着手放下書,跟着木枝去了前廳。
今日天色陰沉沉的,瞧着是要下雪。他趕過去時,母親和兄長,以及家裡的奴仆雜役都跪在地上,幾步遠的地處站着一個太監,雙手拿着明黃的聖旨,見到他,眉眼似笑非笑的彎着:“這位小公子,倒是讓咱家好等。”
雲歸心尖一顫,指甲狠狠掐住指腹,才擠出抹笑來:“公公恕罪……景逸看書誤了時辰,還望勿怪。”
他跪在兄長身旁,餘光和兄長互視一眼,皆注意到了彼此的緊繃。
那太監哼笑,打開拿的那道聖旨,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常州知府雲詠,濫用職權,私自關押朝廷重臣之子,欲其加害之罪,實乃令人痛心。聖上仁慈,隻令人摘其頭顱,直系陪同,旁系流放嶺南,無關人員還其自由身,欽此。”
話音落下,久久無人應聲。
太監卻不急着催,而是仔細着收好聖旨,笑着看向白嫦忻:“雲夫人,接旨呀。”
白嫦忻眼睛大睜着,身子不住發起抖來,看着那湊到近前的聖旨,仿若什麼洪水猛獸,猛的站起了身子:“不可能!不可能!!”
“你定是在欺我!”她不住搖着頭,“我家老爺為官一生清廉,從未叛過冤案,這是欲加之罪!!”
“雲夫人,這說的是什麼話?”
太監陰柔的臉露着笑,慢條斯理的問:“不是他錯了,還能是聖上錯了不成?”
“……”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白嫦忻就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