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賭對了，幽暗地域的怪物都畏懼光線。”

瑞秋呼了口氣，聲音免不了帶上了一點微喘，從高空撞向岩石的時候她受了内傷，一說話肺部鑽心一樣疼，她掏出治療藥水灌了下去，破損的内髒得到了修複，痛癢感讓她思維有點遲鈍，手裡抓着另一瓶治療藥水下意識颠了颠，正準備交給吸血鬼衍體，檢查了一圈周圍環境的阿斯代倫終于發言了。

“你認真的？！”憤怒的吸血鬼豎起食指點點自己的腦袋：“你！在一個吸血鬼衍體面前，使用晝明術？我沒有化成灰算奇迹你明白嗎！”

“可是陽光對你沒影響。”瑞秋茫然一會兒犀利指出：“而且那些東西太多，你還被挾持了。”

“那也不是你不用腦子的理由！”尴尬的場景又被提起，吸血鬼衍體嗓門猛地拔高一截。

“噓，噓噓，小聲一點，你真的要把附近窺視的家夥全部引過來嗎？”

“那也比一個随時要我命的‘隊友’好很多。”

瑞秋終于清晰認識到了遊蕩者的難纏，他就像自己研制藥劑時遇到的難題，帶着不穩定的藥性，與未知的效果，糅雜組成的危險物品，如果不想辦法“安撫”他的情緒，他絕對會口若懸河的繼續說下去。

“我認錯，我鄭重道歉，我們先離開這裡怎麼樣？注意到我們的怪物越來越多了。”

“反正他們隻是被光吸引，又畏懼光線，啊，善良的德魯伊渾身被光暈籠罩着，照亮黑夜帶來光明——你壓根沒什麼要怕的。”阿斯代倫的語氣抑揚頓挫。

“我真的太魯莽了，我向我的隊友阿斯代倫奉上最誠懇的道歉，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麼嗎？我一定竭盡所能。”瑞秋沒轍了，幾乎想直接捏住吸血鬼衍體的嘴，好讓他别那麼引怪注目。

“竭盡所能？不，不不。”阿斯代倫忽地轉陰為晴，他的尾音上揚，眉毛也豁然舒展開來，像是想到什麼雀躍的事一樣，他背着雙手，左右搖晃着打量瑞秋:“你欠我一個‘報複’的機會，還記得嗎？在翠綠林地——你重傷了一個依賴敏捷、依賴靈活雙腿的遊蕩者的腳。”他加重了關鍵詞，仿佛一個正在吟唱的吟遊詩人。

“呃，你是指我們隐身那次……重傷？好吧，當然記得。”瑞秋噎了一下。

“那就好辦了，現在，你可以伸出腳來了。”

“你偏偏要挑這種時候？”瑞秋不可置信，她覺得遊蕩者健忘的本事和他難纏的本事持平了，在生死關頭還要使用自己的博弈天賦，真是一種了不起的能力，這讓瑞秋難得産生出一種崩潰感，如果讓她形容一下，大概就像尾巴被幼崽死死咬住，還要堅持捕獵的野獸那樣吧……

周圍怪物們壓低的威脅聲完全影響不到他，遊蕩者不着急，隻換了個站姿，翹起腳尖搖晃，完全不擔心德魯伊會拒絕。事實證明他是對的，德魯伊瞪圓了金色的雙瞳見吸血鬼衍體不肯讓步後，終于同意了他的“踩腳遊戲”，阿斯代倫慢條斯理地擡起自己的左胳膊轉了兩圈，又不慌不忙地擡起右胳膊轉了轉，雙手交握做了一組拉伸後，終于準備好似的深吸一口氣，随即沖刺跳躍。

“嗷！”

遊蕩者這一腳踩得結結實實，瑞秋憋不住嗷了一聲，捂着小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副受到重創的模樣，計謀得逞的吸血鬼衍體得意洋洋：“不是吧？有這麼痛嗎，我那天被你踩到可是很快就忍住了啊。”

見瑞秋還是不說話，阿斯代倫又湊過去想要看看她現在的表情，平時溫和到古闆的德魯伊卻隻雙手向後撐住自己的身體，一臉放空的狀态盯着上方的石頭穹頂。阿斯代倫順着她的視線向上，那裡幹幹淨淨，晝明術的威力把所有習慣在黑暗中行動的存在都吓得退避三舍，哪怕那些想把他們當盤中餐的，也隻敢蹭在光暈最外圍虎視眈眈。

遊蕩者不理解德魯伊在磨蹭什麼，推了推瑞秋的肩膀：“快别裝了，你不是好好的，可别說牧師沒把你的腳傷治好……該死的，不會真的沒治好吧？那你還讓我踩？這不是活該嗎！”他聲音聽起來像被扯斷的琴弦，一邊說着一邊觀察德魯伊破損的靴子，相位蜘蛛毒血的腐蝕痕迹殘留着，屬于人類的血迹曾經氤氲到了鞋面上，時間太長早已發黑。

“安靜——我累死了。”瑞秋躲開了吸血鬼衍體伸向她靴子的手，終于不再裝深沉，晃了晃腳示意自己沒事：“真佩服你，怎麼還有精力說話的，休息會兒吧，你蹲在我面前我都覺得累。”

說完便無視阿斯代倫抗議般的嚷嚷，就地一躺。岩石上殘留的灰塵被她的紅發帶起了一些，發絲随意地鋪在石頭地面上，入定了一樣安靜。

“喂，不是要走嗎？”阿斯代倫問了幾聲，德魯伊都不理他，閉着眼睛偶爾挪動身體讓自己躺的更舒服些，順手又在阿斯代倫眼皮子底下拎起自己的腰包東摸摸西摸摸，直到她掏出了一把綠植往嘴裡塞。翠綠的葉子被她的牙齒攪碎，輕微的“咯吱”脆響居然讓阿斯代倫産生了一種：‘這東西很美味。’的錯覺，瑞秋吃起東西來确實香，她從不浪費食物，無論分到什麼都吃的很珍惜，讓阿斯代倫偶爾會産生也想嘗嘗食物味道的感想，不過新鮮綠葉的味道能好吃才怪了，晝明術形成的光圈裡隻有他們兩個人，他能清晰的聞出一股苦味來。

“要不是親眼看見你掏出了一把葉子，我都要以為你正在嚼腐爛的草根了，這到底是什麼，你餓到失智了嗎？”阿斯代倫撇嘴。

“差不多，你還記得我為了救你，從上面跳下來前還殺了很多蜘蛛嗎？你可以根據蓋爾的心靈鍊接來算，也就是說，我已經高強度消耗快一小時了，況且我的次元袋裡沒有水也沒有食物，我需要休息。”瑞秋在“為了救你”幾字上加了重音。

“……所以你在吃什麼？草藥嗎？”他岔開了話題

“對内傷有幫助。”瑞秋眼睛都沒睜，對吸血鬼衍體的逃避态度早有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