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看去，是陸時站在門口，餘晖灑在他身上，格外溫和明亮。

她提起手中的雞蛋籃子，“那怎麼辦呢，不然世子幫我把雞蛋賣掉？”

“雞蛋我就不買了。”陸時笑得可疑，“但我有其他辦法可以幫你。”

柳十一正疑惑，就見陸時閃身退到一邊，外面竟然有幾十個人整齊劃一地站在門口。

當先那個一看便是宮中内侍，後面還跟着幾個小内官擡着一個匾額。

再後面是一隊侍衛，約莫着有二十多個人！穿着墨黑色的侍衛服，腰側挎刀，面容嚴肅，目光炯炯，讓人不敢直視。

他們一到門前，就将道路兩側占據，其他人隻能側邊行走。說不出地駭人與威嚴。

這些人一站在街上，就引起了無數行人的注意。

這一看就是宮裡的人！

為首的公公人走到她面前，又尖又細的聲音讓柳十一感覺十分怪異。

隻聽那人道：“如意堂柳十一接旨！ ”

柳十一愣在原地，心中的宋玉姝已經開始驚呼，家人們，沒白來古代一趟，沒白來，真的沒白來！

傳旨的公公以往都是去勳爵人家傳旨，這還是第一次到普通百姓中。見那女子呆若木雞，洋裝咳嗽了一聲。

柳十一這才意識到，哦，古代接旨得下跪吧。

她極為艱難地克服心理障礙，跪了下去。

隻聽得那公公說了一堆文辭晦澀、極為繞口的話，隻有最後那兩個“恭喜”她聽懂了。

然後就見後面幾個小内官合力将匾額擡了進來。

她在陸時的示意下慢慢掀開匾額上的紅綢，竟然是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如意堂”。

下面的落款赫然是當今天子！

乖乖，好家夥！

就算聽不懂聖旨，她也明白了，這是皇帝陛下親筆書寫的匾額啊。

可是，這一次疫情的封賞不是都已經結束了嗎。她知道佟松年得皇帝親自召見，還賜封為太醫，雖然是挂職的那種。

沒想到自己也有？

她站起來恭敬地雙手接過聖旨，見公公笑吟吟地站在原地，忽然就福靈心至地懂了，從袖中掏出幾兩銀子遞給公公，口中生澀道：“多謝大人跑一趟。”

公公見她還算懂事，終于露出笑臉，“柳大夫，陛下聽說了您在防治瘟疫中做的事情後大為贊賞。稱您雖是女子，卻不輸須眉。如意堂開女子為醫之先河，理當褒獎，特此匾牌，希望柳大夫千萬不要辜負聖恩呐。”

柳十一自又說了一番感謝皇恩的話，這一次是有些真心實意的。

宮裡傳旨的人了，但陸時還沒走，周圍的百姓也沒有散去。

柳約終于從内室跑了出來，剛才她見宮裡來人，她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啊，幹脆躲在裡面。

現在見人都散去，圍着那副牌匾來回地轉了好幾圈，壓抑着興奮叫道：

“十一，這是陛下親筆寫的嗎？這也太…太…太”她一連太了好幾個，似乎都找不到合适的話。

陸時站在那副匾額前，眉眼含笑， “柳大夫，這個可比雞蛋好用？”

柳十一上前輕輕撫摸那“如意堂”三個字，輕聲問道：“是世子去向皇上求來的嗎？”

陸時隻道：“陛下前幾日收到了一封萬民書，十分高興。既有萬民請願，陛下也恰好想封賞一位平民一示恩典。”

“這可不是我求來的，這是柳大夫自己求來的。”

柳十一才不信。

疫情結束了，還不得多少人想得一份功勞呢，她一個“初到京城”的女大夫，誰會專門到皇帝面前說起她和她做的那些事呢。

……

這個牌匾可真是最适合她的、大大的恩典。

如意堂終于得救了。

柳約抓緊去外面找了幾個人，幫忙把新牌匾換了上去。

周圍的百姓早就聽見動靜了，這下再一看，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如意堂的柳大夫得了陛下的認可，還欽賜了“如意堂”，滿京城找不出第二家陛下親自題字的牌匾了。

一時間，如意堂風光無兩。

前幾個月裡，柳約有多閑，那現在她就有多忙。

不光是之前受了柳十一恩惠的病人前來緻謝，還有無數病人病愈後身體虛弱，前來拿藥。

更有數不清的女子，以前無處看病、不敢看病的，都有了勇氣走進如意堂。

柳十一本來不想每日在如意堂坐診的，如今也是沒辦法。

桃源茶館已經許久不見謝安了，桃源客棧也隻能抽空過去幾趟。

除了去侯府的時間，柳十一幾乎全都留在了如意堂。

甚至後來，陸晚送來信，說自己要跟着母親離京一段時日，她連侯府也不用去了。

即便如此，柳十一的時間依然不夠用，常常是白天送走了病人，晚上還要熬夜整理藥材。

實在是有太多人來如意堂來求她和佟松年研制出的那個補氣固血藥方了。

目前，這個方子隻在如意堂出售。雖然其他藥鋪也有類似的，但如意堂的效果好、價格低，才吸引了這麼多百姓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