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她難搞的名聲吓到了中間人,還是連紅娘手裡都沒貨了,林鸢終于過了兩天消停日子。
卻在周一上班時,遇到了不速之客。
科創園裡大樓高矮錯落,齊柏租賃的隻是其中某棟的某層三間。不像有些大公司,一整棟樓都是自己的,老闆自然有專用電梯。
因此,林鸢走進他們那棟大樓大廳,看着從地下車庫升上來的電梯轎門打開,站在靠壁處鶴立雞群的男人時,眨巴了兩下眼。
一個不成型的念頭從腦袋裡冒出來。
等電梯的人從她身邊魚貫而過,林鸢頓在原地,看着電梯門阖上前,那個一開始就同她對視上的男人微側頭,舔了舔唇,笑意莫名。
“……”林鸢堅決等下一班。
這棟樓公司很多,八個電梯分别直達不同的樓層,林鸢看着那趟去23樓的電梯重新下來,門打開,微愣住。
男人站在電梯裡,低頭看了眼按鍵,擡起手。
應該是摁住了開門鍵,陸續有人進去。
林鸢内心複雜地頓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走進去。
“我不着急。”男人慢騰騰地擡頭,在最後一個人進去前,笑意懶散對她說。
仿佛隻要她還在一樓,他就能把電梯當跳樓機上上下下坐着玩兒。
半電梯的人,唰地朝她看過來。
這厮長成那副模樣,本來就惹眼得很。站那兒不出聲,都引得人頻頻側目,此刻吊兒郎當地來了這麼一句,更是招得人八卦興起。
上一趟電梯那麼擠,都有女孩子拿出手機默默舉起。
林鸢都懷疑晚上上社交軟件,能刷到“求海底撈”的帖子。
“……”算了下時間,林鸢繃着臉走進去,和他對角線。
倆人一前一後,在23樓出電梯。
過道裡。
“你就打算這麼,一直不理我了?”身後,男人懶聲問她。
林鸢不作聲。
“萬一我成了你老闆呢?”
林鸢一頓,江随跟上來。
“大不了辭職,哪裡還沒資本家了?”林鸢面無表情地說。
江随垂眼盯着她,低低的笑意從胸腔裡溢出來:“就這麼不待見我?”
林鸢無話可說,撇過頭繼續往前走。
身後腳步聲依舊。
“你來真的啊?”林鸢停步,忍不住問。
江随揚眉:“不行嗎?”
“你一個做遊戲的,要參股我們這樣的公司做什麼?”林鸢無語。
“李想家隻賣房子?”江随問得疑惑。
“……”
李想家做房地産起家的,商場物業影院皆有涉資,從前他們還一起去他家遊樂場玩兒過。
行。她孤陋寡聞理解不了有錢人的世界行不行?
林鸢認輸,也不再磨蹭,快步向前。
本想在他之前先進公司,結果還沒碰到玻璃門把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就提前撐到了她身前。
熟悉的氣息籠罩,甚至有若有似無的溫度,林鸢心髒都一跳,竟有種做賊心虛的緊張感。
趕緊看了眼自己工位的方向,還好,今天杜萊還沒來。
但别的同事自是雙眼發亮,一屋子八卦氣息。
林鸢頂着一束束閃亮的視線,神色鎮定地走上工位。
大概是沒料到江随這個時間就會來,林鸢聽見江随進了謝松柏辦公室,謝松柏才急忙站起來說了什麼。
隔了百葉窗的玻璃門關上了,林鸢沒聽清。
沒多久,杜萊風風火火踩着點沖進門打卡,氣喘籲籲到了林鸢身邊,看了眼緊閉的辦公室門,掏出包裡的三明治開始啃。
看來是早飯都沒吃。
林鸢拿上她和自己的水杯,上茶水間膠囊機摁了兩杯咖啡,回工位時,工作群裡的銷售之一艾特她,讓她改下有組項目的界面,說是甲方爸爸覺得太素。
林鸢秒回收到。
齊柏給她的職位頭銜是UI設計師,但幹的基本是美工的活兒。
甲方爸爸通常對技術是沒數的,能做的就是反複調整功能需求,對看得見的東西指指點點,和銷售提出想要修改的地方,銷售再和她反饋。
工作起來,林鸢沒想那麼多,改得認真,身體不自覺地前傾靠近電腦屏幕。
直到馬尾蓦地被人一扯,她人下意識坐直。下一秒才反應過來,回頭去看。
“走了。”身後男人行調懶散,低頭和她說。
林鸢忍不住撇抿了下嘴,沒說話。
江随卻抄着兜,沒事兒人似的來了句:“别趴着,眼睛還要不要了。”
說完,要笑不笑的唇線抿着,微偏下颌指了指她屏幕,示意她繼續就行。
“……”你看我像要送你的樣子嗎?
林鸢一個字沒說,回轉過身,手上繼續,背卻挺直了。
早就雙眼發光的杜萊,轉頭抻長脖子看着江随出去,海豹似的拍打起林鸢胳膊:“卧槽!小林子這誰啊?!你居然認識這種品相的帥哥,你還相個屁的親啊?!”
“……”林鸢胳膊好痛。
她不知道謝師哥和江随聊得如何,但想到以後有可能的交集,幹脆坦誠:“我高中同學,也是北理校友。”
杜萊聞言,一臉“怪不得怪不得”的表情,興奮地低聲跟她叽叽喳喳,問東問西。
林鸢挑能說的都回了,杜萊這才知道倆人高中還是同桌。
“小林子,老實交代,”杜萊的八卦之心得到滿足,嬉皮笑臉,“當年上學的時候,有沒有偷偷暗戀過?”
林鸢一頓,手指頭摁住鼠标挪了挪,無所謂道:“你看我像會搞暗戀的人嗎?”
“也是。”杜萊想了想,“小林子你看着挺乖的吧,但我總覺得你應該是那種,真喜歡了就敢上,管它能不能成,先試試再說,不行就撤,也不會死纏爛打的性格。”
林鸢眨巴了下眼,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認同地點點頭。
“用你們那兒的話說就是,”杜萊抿了抿嘴,一臉壞笑,“莽戳戳的。”
林鸢:“……?”
兩個女孩子折騰了會兒,摸魚結束,繼續工作。
臉上還挂着笑,林鸢點開電腦屏幕上Axure的小圖标,手上動作未停,脊背卻不自覺地又抻直了些。
林鸢有個壞習慣,寫字時坐着坐着,就容易傾身趴下去,兩隻腳在凳子底下靠後,踮起腳尖苦苦支撐。
高一開學後第二次月考,江随坐在她後面。
做到英語閱讀理解時,她的老毛病又犯了。扒着試卷沉浸答題,腳心卻隔着鞋底,突地被什麼東西抵了抵。
林鸢吓了一跳,心髒都蹦了下,腳一縮,下意識回頭去看。
卻見身後靠着椅背的少年,慢騰騰地挑眉,随後伸手,在她眼皮子底下,嚴絲合縫地把卷子答案覆上。
“?”林鸢眼睛都瞪大。
“好好考,别東張西望啊。”講台上,監考老師咳了咳。
“!”林鸢快怄死,氣呼呼地轉過頭,繼續考試。
“别趴着。”下一瞬,少年在她身後,輕扯了下她發尾,懶聲低道。
…………
那次月考後,老師加班加點,第二天就出了成績。
拿到英語試卷的第一刻,江随就将他的卷子抻到了她這邊。
鮮紅的76,閱讀理解全是C。
男孩子懶洋洋地睨着她:“知道我為什麼不給你看了吧?”
那副“你冤枉了我怎麼賠吧”的痞勁兒,林鸢看得拳頭都發緊。卻又竟有難以言狀的,莫名甜意。
唇角下意識地淺翹,又被淡淡的澀味壓下去。
其實林鸢也覺得,自己應該是杜萊口中那樣的人。
可後來才明白,心動這種事,哪有什麼應不應該。
-
林鸢不知道江随和謝師哥的合作談得如何,也沒有去問。
但看謝師哥最近的表情,公司資金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隻是幾天後,午休茶水間裡。
“旗和集貿市場的能源監測系統不給我們做了?為什麼?”林鸢接水的杯子一晃,一下反應過來,“不會是因為……”
“不做就不做,”謝松柏挑着架子上的小零食,“有那樣的負責人,就算拿了項目,後期溝通交付也是個麻煩事兒,丢了不可惜。”
林鸢捧着剛接的溫水。
李彤雲那事兒回來之後,她就和謝松柏說了個大概,就怕對方有什麼故意苛難,謝松柏一頭霧水。
旗和集貿市場是旗和區最大的農貿市場,隸屬旗和集團,重點民生單位。
這一單項目,光後期的維護費用,就是個長期穩定的現金源。
原以為沒動靜,這事兒就算過去了,沒想到對方居然能勸動上面改合作方。
也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
“要不……”林鸢抿了抿唇,“我去和孫經理道個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