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臨星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毛毛汗都下來了。
他能清楚地感覺到沈奕行在看自己,那道視線如有實質,有點不解又有點委屈,讓人想忽視都難。
他頂住壓力,沖自己那不懂事的前桌咧開嘴威脅似的笑了笑,惡劣道:“本少爺樂意考A大,輪不到别人來猜我是為了誰。當着我的面,你也是什麼話都敢說出口,我平時是不是太縱容你們了?”
這位前桌愣了愣,開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不過這些話平時都能講啊,今天不行?
他最終沒想通,弱弱道:“可是……”
“什麼可是,沒有可是!”
祝臨星武斷地說完,又覺得此地不宜久留,準備跑路。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情況特殊,就沒讓沈奕行給他讓路,而是自己單手撐着窗沿,自力更生地從椅子上翻了出去。
隻看表象的話,這位弟弟的表情倒是十分平靜,雖然看不出什麼,但祝臨星直覺事情不會這麼簡單,還是先避避風頭有什麼問題以後再說。
至少現在都先冷靜冷靜。
而沈奕行自從聽到那句“為了蘇淺夏考A大”之後,就一直沒說話,隻是半垂着眼盯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什麼。
祝臨星成功越獄,他站在過道上,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一會兒回來。”
說完也不管對方什麼反應,拔腿就往外走。
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說錯什麼話的男生看着祝臨星離去的方向,伸出手,試圖挽留一下:“祝少你去哪,下節是班主任的課!”
結果祝臨星頭也沒回,腳步不停,隻留給他一個冷酷的後腦勺。
他摸不着頭腦,扭頭剛想問問旁邊的這位怎麼想的,有沒有什麼頭緒。
結果對方表情冷淡,從位置上站起身,也出去了。
“還有幾分鐘就打鈴了……”
無人回應。
畢竟剛剛走出去的兩位,一個上不上課沒有區别,另一個要是真想逃課,放眼整個學校都沒幾個人管得了他。
祝臨星才剛下教學樓沒走出去五十米就被逮住了。
“祝少。”
聽到沈奕行這麼叫自己,祝臨星身形頓了頓,原本還準備往前走的腿怎麼都邁不出去了。
感覺不太妙。
他最終還是停了下來,慢慢回過身,擡手捂了捂眼睛,說:“别這麼叫我,換個稱呼。”
沈奕行說:“為什麼不可以,他們都這麼叫你。”
“你不一樣。”
“是麼,”沈奕行抿了抿唇,纖長的睫毛落下來,在他慘白的臉頰上打下一小片寂寥的陰影,“我原本也以為我是特别的,但是好像對你來說,我和其他人沒什麼區别。”
他沒再往前走,隻在距離祝臨星幾步遠的距離就停了下來,垂着頭,輕輕地問:“為什麼突然走掉,你想去哪裡,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
又來了又來了。
這種泫然欲泣可憐兮兮的表情。
祝臨星就怕他這樣,偏偏自己還就吃這一套。
看着對方一副委屈又難過的模樣,祝臨星十分理虧,眼巴巴地說:“不是的,就是感覺那些話你聽了可能會不高興,我想辦法哄一下你。”
“想到辦法了嗎?”
“暫時沒有。”
兩人之間升起一陣無言的沉默。
沈奕行這次回來又換上了校服,闆闆正正地往那一站,學生氣很重,他微微低着頭,整個人顯得乖巧地不得了,隻是看向地面的眼神冰冷陰郁,被烏密的眼睫牢牢壓在眼底,旁人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好像沒什麼改變,又好像變了很多。
他低着眼睛,沒有反駁,也沒有質問,逆來順受的小媳婦似的,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牽住祝臨星的袖角。
“那我等一等好了。”
等什麼?
哦,這弟弟要人哄的。
祝臨星擰着眉毛,絞盡腦汁地想了想,最終主動湊近了,擡手從沈奕行的肩膀繞過去,掌心在這人聰明的腦袋瓜後揉了幾下。
給人順毛。
對方在這期間從拉着他的袖子改成揪着他的衣擺,總之就是沒有聯系也要創造一點聯系,攥在手裡,像是怕他又跑了。
“别不高興啦,我可以解釋,”祝臨星在他耳邊慢吞吞地說着,話音還沒落,又謹慎地補充:“但不是現在。”
“……”
沈奕行下巴壓在他的頸窩裡,閉着眼睛沒說話。
看吧,又開始對這件事避而不談了,明明哪怕隻是一句裹挾着蜜糖的拙劣謊言,自己也可以去相信的。
但是他卻連一句話都不肯多說。
祝臨星感覺哄得差不多了,退開一點,這會兒不太敢看那雙淺茶色的眼睛,于是視線往下,虛虛地盯着校服前胸那枚精緻的校徽,“怎麼突然想來學校了?”
沈奕行的手指蓦地收緊了,又一點一點慢慢松開,問:“你不想見我嗎?”
“想啊。”祝臨星不假思索地回答,末了又故意拖長了聲音,像是表真心又像是逗人玩,“超級想。”
“那不能隻想我麼,為什麼還要找别人。”
“……”
這個問題你得問問系統。
祝臨星的思維很是發散,他想着現在這個情況,又想了想兩個人的關系,腦子裡不合時宜地冒出來一個不太貼切的詞。
捉奸。
然後被自己的想法雷得不清。
真是操了。
沈奕行安靜地看着人,聲音極輕:“你是不是還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