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的幾天,夏侯蕩忙着備戰,隻扔了幾本書給元洵練,讓他不懂再來問。
常柏他們雖然是新兵,但也被編入預備隊,沒多少功夫理他。隻有蘭殊,有時候被葛大夫放出來放風,就坐在旁邊看他練功,卻隻是呆坐,不發一言,搞得元洵時不時想是不是自己功夫太差了,蘭殊實在看不下去?
這日中午飯後,元洵手上練功有些劃傷,來向葛大夫要點藥膏。隻見院中蘭殊被幾個孩子圍在中間,手裡捧着碗,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
他本身長相銳利,臉窄長瘦削,眉骨高挺,眼睛深凹,本該是懾人的長相,但因平日呆呆傻傻的,孩子們怎麼捉弄他也不生氣,反而不讓孩子們害怕。
這幾日葛大夫瑩玉他們一直帶着他吃飯,不讓他跪在地上,漸漸地,他也習慣坐在椅子上,用碗筷吃飯,隻是筷子用的還不太熟練。
葛大夫看他太瘦,大男人身上沒二兩肉,便讓毛大眼飯後再給他帶點東西加餐,是以他現在還端着碗。
元洵本來以為是孩子們想跟他讨碗裡東西吃,卻聽為首的一個孩子指着他叫道:“瑩姐姐,他是個瞎子,他抓不到蘋果!”
瑩玉從房門中出來,道:“甘小子,怎麼能這麼說别人?快點道歉。”
甘小子不服氣道:“不信你來看,我們跟他玩抓蘋果,他一直輸,就沒赢過。”
這些孩子不過十多歲,正是貪玩的時候,偏偏堡中沒什麼可玩的東西,這些孩子就發明了一個抓蘋果的遊戲:把一堆紅色蘋果和青蘋果混在一起,讓一個人在旁邊随便敲擊什麼東西,敲擊的時候,衆孩誰都要離蘋果一丈遠,敲擊聲結束時,衆孩一擁而上,去搶那紅蘋果,搶到的就到下一輪,搶不到的出局。沒出局一個,就減少一個紅蘋果,保證紅蘋果數量總比玩的人少一個。
蘭殊跟這些孩子玩了一上午,每局都輸,而且不是因為拿不到輸。有時候他明明搶了先,反而拿了青蘋果,還以為自己赢了,是以甘小子說他是瞎子。
瑩玉道:“胡說,他是瞎子怎麼還拿得到蘋果?許是毒素傷腦,聽不懂你們的規則。”
“才不是,”甘小子不服氣,“我跟他解釋過三遍了,每遍他都點頭,他聽得懂。”
旁邊一個孩子道:“也許他隻是假裝聽懂了,畢竟他都沒有說話,我就說要讓我來解釋規則吧。”
甘小子不服氣:“萬一他是個啞巴,不會講話呢?”
“哪裡會又是啞巴又是瞎子,我看你是推卸責任!”
“公孫小鹿,三天沒打你,你又皮癢了!”
“打就打,誰怕誰!”公孫小鹿這麼說,卻是躲到瑩玉後面,甘小子想打打不着,急得直跳。
兩個孩子本來見面就打,瑩玉十分頭疼,見元洵在門口,趕緊道:“袁公子,今天怎麼來這兒了?”
衆孩子看向元洵,甘小子首先認出來:“你是那個射雕的!”
孩子本來就想法簡單,覺得元洵能赢三當家,一定很是厲害,都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東問西。
元洵向瑩玉求救,瑩玉笑笑,擰着甘小子耳朵,甘小子大叫,瑩玉道:“别裝,我都沒用勁。快帶他們去廂房寫字,不然等葛大夫回來,看你們一天沒寫一張紙,用尺子打你們手心,先從你開始!”
這些孩子一聽要被打手心,立馬一哄而散,不敢多耽擱。
元洵看着他們,想起當年衆皇子一起讀書的場景,不禁會心一笑。
瑩玉還在擔心蘭殊,道:“葛大夫治了幾天了,這人一會兒好,一會兒又不好,呆呆傻傻的,連小孩子的遊戲都不會玩,以後可怎麼辦才好。”
元洵看了看桌上的蘋果,對蘭殊道:“你看見哪個是紅蘋果嗎?拿一個給我。”
蘭殊凝神望了一會兒,拿了一個,确是紅蘋果。
“綠蘋果呢?”
蘭殊又拿了綠蘋果,也是對的。
“真是奇怪,這會兒又好了。”瑩玉納悶。
“許是小孩子亂說話。”元洵道。
“對了,你這個時候來做什麼,沒有和他們一起去白雲鎮喝酒麼?”瑩玉問。
這倒是元洵沒聽過的,他道:“喝酒?喝什麼酒?”
“你不知道嗎?三當家的婚期就在明日,今天大家要給他餞行呢!”
“餞行?他要去哪兒?”元洵更糊塗了。
瑩玉笑了,道:“你是長安人,不知道我們這裡的習俗。我們這兒雖然民風開放,對親事卻看做是極為鄭重的承諾。成親前再怎麼不着調,一旦成親就要對家庭負起責任,馬虎不得。他們常說男人成了親,就跟野馬被捆了缰繩,是以男人成親前一夜都要和自己朋友們大醉一晚上,因為明日喝酒就有人管了。因為這是‘踏上一條不歸路’,所以人們常說是給新郎官‘餞行’。”
這習俗倒是有趣,元洵沒聽過,他成親的時候,隻有高高的院牆,和紅紅的燈籠,雖然看着熱鬧,但終是宮廷大事,每個人都嚴陣以待,一點沒有放松狂歡的樣子,元洵自然想去見見。
瑩玉道:“他們今日去的白雲鎮,是最近的一個大城鎮,酒樓很多。常柏他們此時應該已經在門口了,你快去,說不準能趕上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