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你們和三當家一起去白雲鎮,本來我也要跟着一起去的,可誰知路過内院的時候,看到一個黑衣人從院中跳出,我想着萬一是内奸什麼的就糟了,于是追趕。可是那人功夫奇高,我不久就追丢了。我想找三當家彙報,途中沒注意被黑衣人打暈。再醒過來,就被綁在一頂轎子裡,左右兩邊八個人擡着我,說要帶我去成親,我這才注意到身上穿的衣服都換了。”
五人趕往塢堡的路上,常柏把這兩日塢堡發生的事情都和元洵講了一遍。
原來常柏被黑衣人打暈換了新郎服送去成親,彼時親朋滿座,夏侯雄坐在堂中就等着夏侯蕩接完新娘拜堂,沒想到竟然來了兩頂花轎,衆人都震驚了,以為這夏侯蕩一次要娶兩位夫人。
夏侯雄那暴脾氣,自然知道是夏侯蕩在胡鬧,一把掀開簾子,把常柏揪了出來,正想大罵,不曾想,前來觀禮的舊相識中,竟然有幾個被句黎人買通,趁機刺殺夏侯雄。
夏侯雄到底經驗豐富,首先抓住為首的一人,一招斃命,再讓其他人逐個拿下剩下的刺客。本來一切都将搞定,可有個叫朱豐的,是夏侯雄的老朋友,竟然也被句黎人用家人斜坡,來刺殺夏侯雄。夏侯雄一時不防,被匕首刺穿胸膛,好在葛大夫在場,即時拔刀醫治,才保住性命。
“當時場面急亂,刺客都是自己人,根本不知道誰被收買,誰沒被收買,大家隻好先護好自己,就連新娘子也拿了刀,還不小心傷到了大當家,後來史豐幾個為首的被打死才平定下來。”常柏道。
元洵聽到“新娘”二字,突然想到馮燕燕還在堡中,問道:“新娘如何了?她傷了夏侯雄?”
常柏道:“隻是擦傷,應該是不小心傷到的。大當家怕她受驚,先讓人把她帶到後院保護起來了。”
“那你為什麼又被蔔渠追趕?”
“堡中還有幾個地方都出現了句黎人,二當家派我們各自領人去平定。我追着其中一隊句黎人出了塢堡,沒想到落入他們包圍。那蔔渠看我穿着婚服,非說我是夏侯蕩要比試,我隻好往後山小路跑,希望可以甩掉他們,不想瑩玉為了給大當家療傷采藥在後山,差點讓他們捉到。”
原來短短一天竟然發生這麼多事,句黎人來勢洶洶,隻怕堡中危急。
這個時候,夏侯蕩去了什麼地方?就算他想要逃婚,也不可能發生這麼大事情,還在外面浪吧。就算他同意,那些跟着小夥子也不會幹瞪眼看着。
元洵正自疑惑,隻見瑩玉懷裡一雙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他。
瑩玉注意到,輕拍他腦瓜,對元洵道:“這是甘教官的兒子,今年剛滿十歲,總是偷偷跑出來在山上玩,剛才大當家的事,就是他來報的信。”
甘小子聽見他爹名字,撅起嘴:“老頭子名字有什麼好提的,我有自己名字的,我叫甘小子!”
“甘小子?”甘綦這人看上去讀過些書,怎麼給兒子起了這麼個名字?
“你别聽他胡說,”瑩玉笑着解釋,“甘小子是他自己起的名,他爹給他起名叫甘鱻,他非要跟他爹對着幹,就不願叫那個名字。”
常柏插了句嘴:“我看不是非要跟他爹對着幹,而是這‘鱻’字複雜,他不會寫!”
甘小子急了:“誰說我不會?我,我八歲就會背《三字經》了!”
常柏大笑:“小子就要逞強,《三字經》誰不會,我當時一個書院的,十個有九個都能八歲背出來!”
甘小子氣得臉紅,扭開臉,憋着不再講話。
瑩玉知道他是不好意思,對常柏道:“當着袁公子的面,你别笑話他。”
孫平奇道:“為什麼當公子面不能笑話?”
瑩玉看了甘小子,見他臉紅紅到了耳根還不肯轉頭,笑道:“他呀,自從看了袁公子射雕之後,天天吵着叫着讓甘教官教他射箭,還說要斯斯文文地射箭,不能像其他人那般粗野,是袁公子的小迷弟呢!”
甘小子一扭頭,嘴硬道:“我隻是想學個一技之長罷了。”卻還是低了頭,看着地面,隻時不時瞥一眼元洵,覺得他自有一番氣度,和堡中那些男子不同。
*
一行人行至塢堡側門,驗過身份,進入塢堡,正遇到夏侯德召集完人馬,便跟着夏侯德一塊來到塢堡正門。
塢堡是軍事建築,比起居住,更像是小型的城鎮,本來就是為了抵擋外人進攻而建,圍牆上有馬面敵台,正門也用鐵闆加固,此時夏侯雄正在城樓上,和句黎人對峙。
牆下是數百騎句黎騎兵,分站在兩翼,中間是步兵,人數不是很多,而且前排大多是雍人面孔,夏侯德解釋道:“這些是朱氏塢堡的人,朱豐投降,他們堡中壯丁被編入隊伍。”
中間有一隊人,結成最小型方陣,陣中的人分外熟悉,孫平眼尖,立馬對元洵道:“公子,那是須蔔烏塗!看來公子所料不錯。”
常柏不認識他,問道:“須蔔烏塗是誰?”
元洵把昨日遇見呼延鞮一事說了,常柏道:“可惡,都是那個黑衣人,讓我錯過了這場好戲!等我抓到他,非把他衣服扒了揍一頓出氣!”
元洵道:“……你還不知道黑衣人是誰?”
“他蒙着臉我怎麼知道?”常柏的腦子也是一時通,一時堵,“他擾了三當家的好事,我抓到他非讓他賠一場親事!”
元洵默然不語,夏侯德憐愛地看了看常柏,道:“改明兒多種幾棵核桃樹給你爬着吃,長腦。”
須蔔烏塗後面,不遠處,還有兩支預備隊,左邊為首的人正是蔔渠,看到常柏,眼睛一亮,對須蔔烏塗喊道:“那個夏侯蕩,留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