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姚小娘嘴角微彎,“四姑娘倒是說說,舒姐兒說錯了什麼,也好叫舒姐兒給姐姐賠個不是。”
許玉顔早上被人踩中尾巴,心虛之下口不擇言,現在已然後悔了。
許蘭舒就是個一點就炸的炮仗,她做什麼不好,非要惹她。
呂氏也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聽到姚小娘的問話,也不着痕迹地看向許玉顔。
許玉顔被人盯着,整張臉都漲紅了。她顫抖着閉了閉眼,一鼓作氣說了出來:
“六妹妹說,說我不知羞恥,打扮得花枝招展!”
呂氏立刻将矛頭對準姚小娘,“姚氏,你平日裡怎麼管教的六丫頭?你若是教不好,便送到……”
姚小娘沒有理會上首揚眉吐氣的呂氏,轉頭緊緊盯着許蘭舒,“你當真這麼說了?”說完,不等許蘭舒反應,又轉頭看向呂氏,“姐姐,當真對不住,是妾身沒教好這丫頭。”
“還不快跟你四姐姐道歉?”姚小娘瞪了一眼許蘭舒。
許蘭舒滿腹委屈,但是姚小娘目光嚴厲,她不敢造次,立刻走到許玉顔的身邊,聲音細弱:“四姐姐,對不住,我不該那麼說你的。”
許玉顔面頰發熱,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不願搭理。
姚小娘:“都是自家姊妹。誰家姊妹間沒有一兩句拌嘴……”
許玉顔嚷了起來:“誰跟她是自家姊妹,我可是嫡出,她不過是一個庶出。”
呂氏心中大為認同,見到姚小娘臉都黑了,更是暢快地舒出一個憋在胸口好久的氣,但面上還保持着端莊得體,“玉顔,這樣的話少說。”
說完,又睨了眼指甲戳進掌心的姚小娘,輕飄飄道:“自家姊妹拌嘴,原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這事發生在大門口,若是不責罰,恐叫外面人看笑話,還以為我們許家是什麼沒規矩的人家。這樣吧,四姑娘和六姑娘都罰一個月例錢,這個月無事就不要出門了。”
許蘭舒心中委屈,立刻抽噎起來。十三四歲正是愛玩的年紀,不叫她出去,當真比罰抄書還教人難受。
許玉顔則是慌慌張張,望着大娘子的欲言又止。
她和鄧郎約好五日後相會,要是出不去,豈非失信他人?
呂氏注意到了自己女兒神色的變化,卻沒有理會,目光灼灼地看着下首端坐的姚小娘。
兩人各打五十大闆,這個結果不好不壞。姚小娘膈應,但是今日是非确實是許蘭舒引起,再往後争執未必讨得了好。于是立刻起身福了福身子,拽着許蘭舒離開了。
許蘭舒一邊被拽走一邊還在哭。
等人都離開,呂氏才叫人将門關上,又讓孫媽媽守住門口,不許任何人進來。
許玉顔心中發慌,緊張地看着呂氏,心中不安,“母親……”
呂氏臉上的端莊穩重淡了淡,目光落在許玉顔的身上,猶如千鈞之重,“你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你是自己說,還是要我問你?”
孫媽媽心疼許玉顔,有意從中調和,“大娘子,四姑娘年紀還小……”
“孫媽媽,你先别為這孩子求情。”呂氏深吸一口氣,“我一手将她養大,她什麼心思,我又豈能看不出來。若是現在不說清楚,隻恐日後釀成大錯,到時候悔之晚矣!”
說到最後一句話,呂氏的聲音猛然變得嚴厲,緊緊注視着許玉顔。
許玉顔再也受不了這樣的壓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娘,我和鄧郎情投意合,求娘成全!”
呂氏聽她直接說了出來,腦海中一陣眩暈,孫媽媽眼疾手快,連忙拿了一張軟褥墊在她的背後,驚呼道:“大娘子。”
許玉顔心中害怕,望着自己說完話後呂氏被氣得蒼白的一張臉,心中畏縮,但是又想起鄧郎深情執起她的手,道“生死契闊,與子成說”,心中又堅定了幾分。
郎君如磐石,她亦為蒲草,君若不離,她又怎麼能率先辜負山盟海誓。
呂氏抖着手指,眼睫顫了顫,定神後看向許玉顔:“我且問你,那鄧郎是個什麼人?”
許玉顔就等着呂氏問這句話,她立刻飛快答話:“鄧郎說,家中都是讀書人家,母家做些小本生意,日子還算富裕,舅舅為朝廷效命。他自己也苦讀詩書,隻等科舉大展身手,日後金榜高中,娶我做正頭娘子。”
呂氏:“荒唐,你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竟然張口閉口正頭娘子,還知不知羞?”
許玉顔悄悄擡眼觀察着呂氏的臉色,見她雖仍在氣頭上,卻已經和煦不少,心中微微松泛。
看來鄧郎說的不錯,隻要将他的出身講了,母親會認真考慮。
許玉顔帶着一絲隐秘的期待,目光灼灼看着呂氏,伸手搖晃着她的袖袍,語氣嬌俏:“母親,母親若是覺得尚可,改日我叫鄧郎上門,見你一見。”
呂氏伸手食指,在許玉顔的額頭上虛虛一點,“……這件事先别告訴你父親,最近他心頭正煩着呢。”
許玉顔“噢”了一聲,眼珠子轉了轉,乖順地伏在呂氏的膝蓋上,“那母親,鄧郎的事情?”
呂氏膝下一共就二姑娘和四姑娘兩個親生女兒。二姑娘許宜錦嫁人之後,她對這個小女兒也越發疼惜,思忖片刻,伸手将她扶起來,“依你所言,得空了,叫他過來見我一見。”
許玉顔心滿意足,抱着呂氏的手道:“我就知道母親最疼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