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林隊?”孟冬不可思議。
林之清的視線飛快移開,落在四周:“你認識我?”
孟冬怎麼會不認識,早在昨晚他就已經從所長那聽說了,西陵市局那邊今天會派人過來,帶隊的那個就是這幾年屢破奇案的林之清,他還在網上搜過她的照片呢。
孟冬點點頭,随即又搖頭:“我認識你,但你肯定不認識我。”
林之清懶得跟他廢話:“什麼亂七八糟的,讓開。”
孟冬被她一把推開了才想起要攔,慌亂中用餘光瞥了一眼門後的人,重新擋回門口:“林隊,你是不是走錯了?這是太平間。”
“我知道。”她兩小時前剛來過。
孟冬擋得太明顯,本來林之清還沒注意到人在哪兒,被他這麼一提醒,立馬就察覺到了。
“怎麼?”林之清擡了擡下巴示意,“門後有人啊?”
孟冬瞬間睜大了眼睛,門後的人也是心裡咯噔一下,随即便聽到林之清又說:“這麼緊張做什麼?還真有人啊?”
“林隊你說哪兒去了,”孟冬搖頭,“我那不是怕耽誤你查案嗎,哦對了,我今天有個特别重大的發現還沒來得及上報。”
“說。”林之清抱着胳膊斜靠在門框上,不經意間瞥向門底的縫隙,那裡有道淺灰色的影子。
孟冬把對藏屍地的分析一五一十交代了一遍。
林之清聽完,故作驚訝地問:“都是你一個人推出來的?”
不過短短幾分鐘,她已經摸清楚了站在面前的這位警察同志,嘴是真的不嚴,張口就想否認,卻在最後一刻改口:“當然不……不是我一個人的話,還能有誰呀?”
林之清淡淡一笑,轉身走了出去,孟冬見此,趕緊跟上,隻是臨走前,大聲喊了句:“林隊你去哪兒啊?”才砰地一聲關上門。
兩人一走,房間便暗了下來,季星辰站在黑暗裡等了一會兒,确定外面沒聲音了這才走了出去。
前台的警察看到孟冬一個人出來,手裡也沒拿梯子,再次疑惑:“那個婆婆呢?”
孟冬:“哦,說是想起來鑰匙丢哪兒了,就走了,你沒看見呀?”
警察心虛地看了一眼林之清:“看、看見了啊,我怕看錯,跟你确認一下而已。”
林之清冷笑一聲,扭頭問孟冬:“你跟着我幹什麼?”
孟冬讪讪一笑:“我幫你帶路啊。”
“我老家就在這兒。”言外之意說得很明白,不需要,不必,我對這片很熟。
“啊……好吧。”孟冬本來還想幫忙盯着這位林隊的動向,以免叫她發現嫌疑人現在就在附近來着,但人家都明着趕人了,他上趕着隻會更惹人懷疑,隻好作罷。
林之清說完,心裡暗道不好,她拒絕了這人跟着,那不就相當于給了她們單獨相處的機會,那可不行。
孟冬轉身就要走,忽然又聽身後的人說:“但我這些年沒怎麼回來,确實有點不認識路了,就麻煩孟警官給我帶路了。”
前台的警察低着頭,眼睛沒看,耳朵倒是一句沒落都聽進去了,于是心想,這孟冬有點東西啊,居然認識市局的人,又想,這林隊剛還不承認,兩人明明就是認識嘛!
等到林之清和孟冬走遠了,季星辰才從派出所側後方的圍牆翻了出去,她落地的時候身形搖晃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十幾個小時沒進過食了,胃裡要多空有多空。
也不知是習慣了監獄裡到點吃飯的生活,還是吃飯這件事對她來說,本就不太重要,她出獄這段時間時常忘記,每次想起來的時候,要麼是渾身沒力氣了,要麼就是直冒冷汗了,可怪就怪在,即便知道身體需要進食了,她也還是沒什麼食欲。
索性點了根煙含在嘴裡,胃裡的灼燒感才稍微減輕了點。
一口煙霧徐徐吐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開始打量對面的大片農田,以及農田之外的一棟棟低矮的樓房。
現在離晚上還早,她不好在派出所附近打轉,還是按照說好的,入夜之後再來,站了會兒,一根煙也燃到了盡頭,她重新戴上口罩,朝着林梅家大步走去。
走出沒多遠,她忽然覺得好像有人跟着,一回頭,身後卻又空無一人,她心想,總不至于餓兩頓就出現幻覺了,于是在經過巷子拐角時,躲進了旁邊一棟樓房的二樓樓道裡。
這裡的牆面都有镂空的花紋,她可以透過那些花紋镂空的空隙往下看,任何人經過巷子都逃不過她的眼睛,但她等了半晌,隻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停下,剛好停在她看不見的拐角處。
她能看到的,隻有一道被陽光拉長的影子。
世界仿佛隻剩下了她的呼吸聲,片刻後,她的手緩緩伸向了别在後腰的刀把,慢慢握到最緊,趁那道影子還沒離開之前——拔刀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