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松了口氣,趕緊跟上。
呂媽媽也亦步亦趨地跟着,卻被二夫人一腳踹開。
二夫人叱道:“你去客院,将那野丫頭給我看好了,鎖了門,餓她幾天,别讓她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等我騰出手來再收拾你。”
……
客堂。
劉媒婆一邊喝茶一邊打量屋裡的家具布置,扯了扯嘴角,心裡不屑地暗道:
“比裴家差遠了,難怪裴家要退親。”
不一會兒,二夫人和三夫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劉媒婆見到主人家出來,也不等人坐下,站起身草草行了一禮,說道:
“今日裴家請我替他家十一郎來退掉與郗家九姑娘的婚事,請夫人把信物取出來,讓我帶回去吧。”
二夫人也不坐了,一甩帕子,強作鎮定說道:
“憑什麼他裴家說結親就結親,說退親就退親?
“當初我郗家對定親之事毫不知情,還是他裴家主動提起,我們郗家才知道有這門親的,可不是我郗家巴着他裴家。
“後來他裴家說要看信物,要把人接回來成親。好嘛,現在信物回來了,人也接回來了,他們說不要就不要了,讓我郗家白忙活一場,哪有這樣的事。”
劉媒婆一聽,嗤笑一聲,說道:
“人裴家當初可是真心實意要結親,這門不當戶不對的,也沒想過要悔婚。可你家姑娘呢,剛進京,就在青樓門口,衆目睽睽之下,跟男子眉目傳情,那哪是個正經姑娘能做出來的事情。
“人裴家可說了,他家郎君要娶的,是端莊守禮的貴女,不是不知廉恥的野丫頭。”
二夫人咬牙,心裡暗罵野丫頭不知羞,卻也知道自己絕不能認下這事:
“什麼眉目傳情,根本就是沒影的事。我家姑娘好端端在車裡坐着,備不住有人故意想壞了這門親事……說起來也巧,你說為何那眉目傳情的不是别人,偏偏是他裴家人,怕不是故意的吧?”
劉媒婆見她倒打一耙,“呸”一聲,說道:“當時紅袖閣門口可有那麼多人看着呢,邵司馬家的七郎也在,他們都可以作證,是你家姑娘自己先掀的簾子,還對人家郎君笑。這事兒啊,你們沒法抵賴。
“要我說,你們識趣點,乖乖退了這門親事為好。人裴家還說了,若是你們答應退親,他們便三緘其口,不把今天的事宣揚出去,你家姑娘的名聲還能保住,否則……哼,你郗家姑娘們都别想嫁了。”
“你!”
二夫人一想到自己親女兒的名聲,被郗月那個小賤人給帶累了,就恨不得現在就捅郗月十刀八刀。
她現在隻想回到呂媽媽去北境之前,勒令呂媽媽殺了郗月,而不是讓她見機行事,換這麼個喪門星回來。
現在不僅自己女兒替婚之事泡湯了,她還要來收拾爛攤子。
隻是,現在若是想保親事,自己女兒的名聲就保不住,若想保住女兒的名聲,老夫人那邊……
為了女兒,二夫人猶豫了。
見二夫人一時沒說話,劉媒婆得意一笑,喝了一口茶水,說道:
“快把定親信物拿出來吧。”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三夫人冷冰冰開口道:
“我郗家也是累代世家,這門親事是我郗氏老太爺和裴司徒親自定下的,若他裴家想要退親,就讓裴司徒親自來退。不是随意找個人來說退就退的。魯管家,送客。”
“是。”
魯管家帶着兩個家丁進來,推搡着劉媒婆往外走。
二夫人才發現,老夫人竟是讓魯管家也跟來了,顯然是信不過她。
劉媒婆還在嚷嚷:“你郗家好不要臉,人家裴郎君不要你家浪□□,還死命巴着人家,羞是不羞?!”
此時,門子雙手捧着一張帖子,滿臉笑容地進來,道:
“二夫人、三夫人、魯管家,裴家送來請帖,說三日後裴府辦賞菊宴,讓家裡的夫人、姑娘們都去參加,還特意指了九姑娘,說一定要去。”
靜。
客堂裡霎時間靜得落針可聞。
正在嚷嚷的劉媒婆不吭聲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最後以帕捂臉,灰溜溜地跑了。
二夫人忙拿過請帖,仔細看了好幾遍,雙手合十感謝老天爺。
自從八姑娘被裴家拒婚之後就沒了笑臉的三夫人,也笑了出來。裴家的賞菊宴,定有許多世家夫人和小郎君參加,正好借機給八姑娘看看。
三夫人從二夫人手裡拿過請帖,翻開看了看,轉身去了甯壽堂。
“母親,真被你說着了,那媒婆真的有問題。裴家送賞花請帖來了。”
二夫人此時才知道,老夫人竟是早知媒人退親之事有蹊跷,讓她去處理,是在吓她。
但她敢責怪老夫人嗎?不敢。因為她真的做錯了事,惹了禍。
老夫人翻看過請帖,放到一邊,說道:
“世家大族之間,便是真要退親,也該是家裡的女眷親自登門商議,而不是讓區區一個媒婆來退親,這事本就透着古怪。”
“母親是說,有人冒充裴家人,請媒婆來提退親之事,想趁機攪渾水?”二夫人驚疑道。
“那裴十一郎,家世、樣貌、人品樣樣拔尖,想把女兒嫁給他的人家多的是,有人攪渾水很正常,反而是這份請帖……不正常。”老夫人手指在請帖上輕點。
三夫人不解,說道:“許是裴家知道有人攪渾水,怕親事被攪和了,這才寫了請帖安我們的心?”
二夫人一拍大腿,說道:“定是這樣。我就說嘛,這門親事是裴家自己先主動提出來的,哪有說不要就不要的道理。”
老夫人搖了搖頭,歎了口氣,“就是因為請帖來得太及時,才不正常。”
三夫人:“兒媳不懂。”
老夫人問道:“若崇兒和诠兒的未來媳婦在大街上與人嬉笑,被人唐突了,你們會怎麼做?”
郗崇,是三夫人所出長子。
郗诠,是二夫人所出獨子。
“我會……退親。”三夫人臉色變了。
“我也是……”二夫人也說道。
老夫人視線移向窗外。
是啊,為什麼呢?
若說裴家履行婚約,是為了全裴司徒與郗老太爺之間的情誼,去北境接人回來是憐惜孤女不易。
現在“郗九姑娘”已經接回來了,剛回來就把自己搞得聲名狼藉。
裴家已仁至義盡,便是換親或者退親,也無人敢苛責。
但裴家依舊執意要娶她,甚至為此不惜把按慣例應該半個月後舉辦的賞菊宴,提前到三日之後。
郗家,不,“郗九姑娘”到底有什麼特别的?
客院裡,郗月吃着呂媽媽買的點心,輕笑一聲,說道:
“退親?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