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站起身,反手抽向郗月的臉。
郗月眼疾手快抓住二夫人的手腕,手指一個用力。
二夫人發出一聲慘叫,眼淚奪眶而出。
二夫人覺得很憋屈,她被老夫人吓了一通,現在隻想在這個野丫頭身上找回點面子,卻沒想到又在野丫頭身上吃了癟。
“快放手,不得放肆。”
老夫人原本對郗月敷衍的态度很是不悅,二夫人要教訓郗月,她也樂得看着,沒想到二夫人教訓郗月不成,反被郗月折騰,忙出聲制止。
“九丫頭,她是你的長輩,還不放開她。”
郗月看老夫人臉色鐵青,笑了笑,放開二夫人。
二夫人捂着無力耷拉的右手,哭嚎出聲:
“母親,我的手,我的手斷了啊……”
原本坐在二夫人下首的三夫人忙招呼人叫大夫。
郗月輕嗤一聲,在二夫人驚恐的目光中,抓住二夫人的傷手,一拉一送。
咔擦。
二夫人再次慘叫出聲,随即發現自己原本錯位的手腕關節複位,又可以使力了。
她滿眼恨意,瞪向郗月。
郗月挑眉,主動靠近二夫人。
“二夫人,是還想教訓我嗎?”
二夫人見狀瑟縮了一下,退回自己的位置坐下,眸光頻閃,卻再不敢直視郗月。
她一個後宅婦人,這輩子與人争鬥,使的都是内宅手段:先拿孝道、禮法壓制住對方,再讓仆婦抽對方耳光、罰跪,或者下藥,賜白绫,從不自己動手。
她從沒見過郗月這種,一動手就斷人手腳,一腳能将人踢暈的人。就連老夫人要處置誰,都會叫魯管家,從不自己動手。
她先前聽呂媽媽說郗月差點殺了她,還沒當回事,心想一個小丫頭,再厲害能厲害到哪裡去?隻當呂媽媽自己膽小怕事,不堪大用。
現在她自己被郗月一把抓斷了手,才知呂媽媽沒有誇大其詞。
這野丫頭不僅力氣大,還不守孝道和禮法。
這哪裡是閨閣女子,分明就是山野匪類。
見二夫人老實了,郗月再次看向上首臉色不虞的老夫人。
老夫人也看着郗月,沒說話。
一時間,整個屋裡除了二夫人偶爾的抽噎呼痛聲,再不聞其它聲響。
三夫人見狀,張嘴想要說點什麼。
老夫人擡手制止她,對郗月說道:
“你是趙婉,不是我郗家九姑娘郗月。”
郗月還沒說話,一旁的二夫人卻慌忙喊到:“母親——”
老夫人擡手打斷她的話,說道:“閉嘴,都是你做的好事。事已至此,我們今日便打開天窗說亮話。”
二夫人蒼白的臉頓時憋得通紅,縮着脖子不敢吱聲了。
老夫人對郗月說道:“你原本并不想來江東,隻因呂媽媽以銀錢相誘,才答應上船。我說的可對?”
郗月見老夫人說話爽快,扯過一張方形蘆葦席面向老夫人坐下,平視老夫人,說道:
“呂媽媽還說,若是我嫁到裴家,能得到更多的銀錢,一輩子也花不完。”
老夫人:“我可以給你兩千貫,并把京都一個三進院的宅子送給你,讓你下半輩子享福。”
郗月:“老夫人慷慨。交換條件是什麼?”
“三日後裴府的賞菊宴上,你主動跟裴三夫人說,你已有心儀之人,不願嫁與裴十一郎,并将我郗家七姑娘月秀引薦給裴三夫人。”
二夫人聞言臉上露出驚喜之色,被老夫人橫了一眼之後,她低下頭,臉上的笑卻是怎麼都收不住。
郗月:“就這樣?”
老夫人:“就這樣。你不是我郗家人,若是冒充我郗家姑娘嫁入裴家,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便什麼也得不到。不如拿着宅子和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銀錢,去過自己的安生日子。”
郗月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手指輕敲蘆葦席邊,思索片刻,說道:
“我拒絕。”
“為何?”
“裴家富貴無雙,我若嫁過去,能得到的何止一座宅子和兩千貫銀錢?”
“嫌少?你開個價。”
郗月搖了搖頭,說:“我要嫁進裴家。”
“若我郗家尋回真正的九姑娘,你也什麼都得不到。”老夫人見郗月油鹽不進,臉上帶了怒容。
郗月毫不在意地擺手,“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郗家九姑娘已經接回來了,你們還能再去接一個九姑娘回來不成?
“朝廷早已封鎖了去北境的路。如果我猜得不錯,這次去北境接人,是裴司徒給的特别放行令吧?
“你們要以什麼名義再去北境?不怕被裴司徒知道你們故意調換了人麼?”
老夫人一時語塞,有些後悔讓魯管家一路宣揚“九姑娘”被接回來之事了。
她原本以為這趙婉不過一個貪财的野丫頭而已,隻要自己拿着她冒充的短處,再誘之以利,就能拿捏住她,讓她按自己說的去做。
誰知這丫頭這麼不好對付。
趙婉是冒充,可讓她冒充的,卻是郗家,從這一點來說,她和郗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若她沒被裴十三看見過,什麼都好說,是殺是留全由着郗家說了算。
可偏偏她被裴十三看見了……
這丫頭是故意的,她定是早已猜到郗家的打算,才故意讓裴十三看見的。
這哪裡是個不知事,隻有一身蠻力的野丫頭,這是一匹貪婪狡猾的惡狼啊。
一匹稍不留意就會撕碎郗家的惡狼。
老夫人煩躁地放下手中的佛珠,揉了揉額頭,此時,她聽到郗月說道:
“老夫人,你想将孫女嫁進裴家,不過就是想借裴家姻親的身份提升郗家的地位,讓裴家為家中的老爺、郎君們謀些好處。
“隻要這些好處能落入郗家,誰嫁去裴家,有什麼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