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月回到客院時,呂媽媽在搬郗月的行李。
“呂媽媽,你在做什麼?”
“給九姑娘搬院子。”
郗月想起來前幾日入族譜時,老夫人是有說過收拾院子讓她搬,也不多話,進去收拾行李。
“九姑娘,行李都已經搬出來……”呂媽媽話沒說完,就見郗月提着一包沉甸甸的東西走出來。
這東西,呂媽媽很熟悉,正是郗月一路從北境抱回京都的錢袋子,裡面有一百五十二貫錢。
剛剛呂媽媽收拾屋子的時候,翻遍整個屋子,也沒找到它。
看呂媽媽在看她,郗月掂了掂手裡的大錢袋子,對呂媽媽說:
“呂媽媽,你還欠着我五十貫錢呢。”
呂媽媽“噗通”一下跪到地上,蒼白的臉上冒出冷汗,顫抖着唇卻什麼都講不出來。
郗月:“怎麼?想賴賬?”
呂媽媽磕頭哭道:“奴婢,奴婢辦事不力,在來客院前,二夫人查抄了奴婢的屋子,奴婢一文錢都沒有了……求姑娘開恩!”
郗月不解發問:“銀子被搶了,就去搶回來啊。”
“奴婢不敢。”
呂媽媽原本是二夫人的陪嫁,獨自一人随二夫人嫁到郗家,後來沒嫁人便沒有家人,平日裡說個話聊個天都隻能找二夫人和幾個熟識的媽媽。
她辦事不力被抄了屋子,攆到郗月身邊伺候,平日裡跟她相熟的也都避着她走,現在能幫她的也就隻有廚房的陳媽媽。
兩年前,陳媽媽的兒子犯錯弄丢了一輛府上的馬車,差點被二夫人打死,陳媽媽求呂媽媽在二夫人面前替她兒子說說好話,呂媽媽一時心軟答應了,陳媽媽的兒子才沒被打死。
這次呂媽媽落難,陳媽媽投桃報李,對呂媽媽多有幫助。
但陳媽媽領的也不是肥差,能做的也就是給呂媽媽送點吃食什麼的。
這段時間,呂媽媽送到郗月面前那些看着還不錯的吃食,就是陳媽媽給的。
至于去二夫人手裡搶回銀錢這種事,呂媽媽想都不敢想。
“奴婢的身契在二夫人手裡,别說她隻是拿了奴婢的銀錢,就算要奴婢的命,奴婢也得給。”呂媽媽道。
郗月:“既然不能搶回來,那就去想辦法掙回來。總之,不能欠我的錢。”
說完,郗月看看可憐兮兮的呂媽媽,又加了一句:
“盡快。”
呂媽媽見她沒說具體還錢時間,連連道謝。
呂媽媽很憋屈。
她很想說,欠郗月錢的是二夫人,不是自己。
但不管是郗月還是二夫人,都能要了她的命,她都惹不起,隻能自認倒黴,把這筆債扛到自己身上。
郗月跟着呂媽媽往後院走,卻越走越覺得不對勁,立刻停住腳步。
“呂媽媽,你要帶我去哪裡?”
這路越走越偏,前方甚至都不是後院的方向。
呂媽媽見郗月自己發現到不對,隻好對她說:
“姑娘,原本二夫人給您準備的院子去不了了。”
郗月:“為何?”
“姑娘原本應該搬去青蕪院的,但剛剛二夫人派人來說,讓您搬去楓園。青蕪院在老夫人的甯壽堂旁邊,楓園卻……”
郗月懂了。
前幾日,她還是前途無量的裴十一的未婚妻,又剛剛上了族譜,是未來能給郗家帶來巨大好處的貴人,自然該住進靠近權利中心的好院子。
今日,她壞了名聲,又成了不學無術的浪蕩子裴十三的未婚妻,幫不上郗家了,是個吃白食的,隻能住遠離正院的差院子。
不過,不管住好院子還是差院子,在郗月眼裡,都比在戰場上露營好。
呂媽媽見郗月沒說什麼,起身繼續給郗月引路,邊走邊安慰道:
“姑娘,楓園很大,比郗家所有的院子都大。”
郗月有些驚訝,卻沒有多問……到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郗月早已摸清了郗家所有院子的位置和大小,但是到楓園外時,還是有些吃驚。
這處院子,嚴格來說,并不屬于郗家大宅,而是郗家大宅東側門外的一處單獨的院子,隻留一個小門與郗家大宅相通。
楓園确實比郗家多有的院子都大,因為它不是一個院子,而是一座三進的宅子。
郗月探查這裡的時候,發現這座宅子裡,隻住着兩個人:一個老太太和一個傻丫頭。
“姑娘,等下見到姑老夫人,您要恭謹些。”
“姑老夫人?”
“她是老太爺嫡親的妹妹,您應該叫她姑祖母的。十六年前,姑老太爺和表公子跟着老太爺去打仗,死了,姑老夫人就回了郗家。她愛清靜,脾氣怪,又不喜人服侍,老夫人就讓她住進了楓園。”
呂媽媽一邊說着,一邊叩響郗家大宅與楓園之間的那扇小門。
小門上了鎖,兩側都有。呂媽媽開了郗家大宅這一側的鎖,卻打不開楓園裡面的鎖。
“咚咚咚。”
沒人回應。
呂媽媽又敲了幾次,等了好半天,裡面才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