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朝堂,皇帝就是個擺設,政務全由裴司徒、邵司馬、溫司空把持。裴司徒主掌土地、賦稅、錢糧和官員審核調度,邵司馬主掌軍政,溫司空主掌道路、城池營建。
為了順利讓兒子坐穩皇位,先帝把安平長公主嫁給溫司空之子,提高溫司空的權重,讓溫司空與邵司馬、裴司徒二人分庭抗禮。
身為皇室與溫氏紐帶的安平長公主,雖然不敢招惹裴司徒,但對郗月這樣還沒嫁入裴家的女子,還不至于忌憚至此。
就像溫驸馬說的那樣,便是他在紅袖閣打殺了郗月,裴司徒還能為了一個未過門的孫媳婦問罪長公主和驸馬不成?
更何況,安平長公主一見到郗月,便表現出異于旁人的熱情,頗有些交淺言深的樣子。
雖說市井有流言,說郗月頗有安平長公主的風範,但……一個位高權重的長公主,會因自己的名字被拿來同一個粗野民女放在一起比較,就對那個民女産生好奇甚至好感嗎?
郗月設身處地想了想,如果是她處在安平長公主的位置,答案是:不會。
有點心氣的貴女,都會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琴韻小心翼翼地靠近郗月,将郗月手裡她的賣身契抽出來,上下颠倒讓上面的文字不再倒立後,再塞到郗月手裡。
郗月:……
她環顧四周,紅袖閣門口又已經圍滿人,對着自己這邊指指點點,而紅袖閣的姑娘們已經各自回房。
“呂媽媽呢?”
上次呂媽媽便是再害怕,也在門口等着,而今日,呂媽媽竟然不見蹤影。
琴韻往門口看看,說:
“長公主來的時候,她還在門口呢。”
郗月,郗月追向飛速偷溜的裴朗,并發出河東獅吼:
“你給老娘站住!”
可惜,又沒抓住。
裴朗沖進人群,消失于人海。
郗月:……
整個京都的人都跟她作對是吧?
若不是她行動受限,他們能攔住她?
郗月低頭瞪向抱着自己大腿的琴韻:
“再不放開,老娘賣了你。”
琴韻淚眼婆娑地站起,柔順又委屈,像個被夫君欺負的受氣小媳婦。
郗月氣得咬牙,很想打人。
“杜媽媽、杜媽媽——”
杜媽媽冒出來:“姑娘,您吩咐便是。”
郗月:“讓人把琴韻的東西都搬上,跟我回家。”
郗月帶着琴韻,再次在衆目睽睽之下,招搖過市,回到郗宅。
與來時不一樣的是,随行少了一個呂媽媽,多了五箱東西。
郗宅。
姑祖母看看空手出門,滿載而歸的郗月,和被賣了還替人數錢的琴韻,歎了口氣,轉身回房去了。
她實在看不懂現在的年輕人。
琴韻一改在外面的可憐小媳婦樣,端莊而鄭重地跪在地上,給郗月磕了三個響頭。
“琴韻謝過姑娘的救命之恩。”
郗月看着她,一聲不吭。
琴韻今日坑了她,不僅坑她收留她,還再次幫着裴朗逃跑。
琴韻見郗月面有不悅,開口娓娓道來。
邵七之死,不僅牽連到裴朗,也牽連到了琴韻。
裴朗進了大牢,作為邵七之死導火索的琴韻,也成了邵家的眼中釘。
邵家想讓琴韻死。在紅袖閣被封禁期間,派了好幾撥人去殺琴韻,有一次差點就成功了。
幸運的是,那次正好遇到刑部來人提審詢問,琴韻才得以逃過刺殺。
在郗月上堂作證之前,大家都以為這一次裴朗會出事,琴韻也做好了逃不過下次刺殺的準備。
萬幸的是,郗月出現了,裴朗無罪釋放,并為琴韻安排了保護。
紅袖閣重新營業,琴韻以為沒事了,誰知她出來之後,再次成為刺殺目标,又差點沒能躲過去。
直到裴朗出關,琴韻向裴朗求救,裴朗到紅袖閣處理琴韻的事,郗月突擊“捉奸、讨債”,把琴韻扣在自己身邊三日。
這三日,是琴韻這段時間以來過得最平靜的三日。
在郗宅的日子,簡單而平靜,郗月也沒有為難她。她喜歡這樣的日子,即便給郗月當丫鬟,她也開心。
知道她喜歡這裡,裴朗索性把她送到郗月身邊。
“姑娘,琴韻是罪臣之女,入賤籍永不得贖,能成為姑娘的丫鬟,是琴韻的福分。”
郗月:……
原來這三日來翻郗宅院牆的不止有救美的“英雄”,還有要辣手摧花的“殺手”啊,難怪裡面有幾個人不是“小雞崽”公子。
果然,“世家的根還沒爛透”是她的錯覺。
而且,她被利用了,被當成琴韻的保镖了,三天才收了一貫錢,就這一貫錢裡面,還包括食宿費!
郗月心痛了,當即掏出自己的小算盤開始撥算。
琴韻見狀,立刻表示:
“姑娘,琴韻的錢和珠寶首飾,全都給姑娘。”
郗月停下撥弄算盤的動作,當着琴韻的面把東西全都搬到自己的屋裡。
“不夠。以後你就給我當貼身丫鬟,抵債。”
“是。”琴韻笑了,開心得轉着圈圈去了廚房。
夜幕降臨時,呂媽媽回來了。
她剛進屋,就跪倒在地,雙手捧着一個錢袋,送到郗月面前。
郗月:“去見誰了?”
“二夫人、三夫人和老婦人……都見了。”
“說了些什麼?”
“姑娘去青樓,見了裴家十三公子和……安平長公主。”
“她們說了什麼?”
呂媽媽深吸一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