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沒說什麼。二夫人私下叮囑奴婢,讓奴婢盯着姑娘,若是裴三夫人和安平長公主以後邀請姑娘去作客,便立刻告訴她。”
“沒了?”
“二夫人賞了奴婢十貫錢……”
郗月拿過呂媽媽手裡的錢袋,掂了掂,說道:
“以後,她們讓你做什麼,你可以去做。但是……”
呂媽媽認真聽着。
“……你做之前必須先告訴我。”
“是。”
“她們做了什麼,跟你說了什麼,一字不落都得告訴我。”
“是。”
“今日這樣的事情不許再發生。”
“是。”
……
文會樓,密室。
裴朗在整理東西:一部分冊子放回原位,一部分冊子、紙條收入竹筐中。
随後,他取來火盆,點燃,将竹筐裡的冊子、紙條一樣一樣扔進火盆裡燒掉。
“燒掉多可惜啊。”
調侃的女聲在密室内響起。
裴朗蓦然擡頭,發現一身夜行衣的郗月已經站在火盆邊,看着裡面正在燃燒的紙張。
郗月盤腿坐下,手随意搭在膝蓋上。
裴朗:“你……”
郗月:“紅袖閣密室裡的東西,被發現了?”
也不等裴朗回答,郗月繼續說:
“事發突然,沒來得及處理的,定然已經被裴十一和邵氏發現了。
“今日我告訴你我知道文會樓密室,就猜到你會立刻處理這裡的東西。”
裴朗怒道:“你故意的!”
郗月:“對啊,我故意的。不然你以為那麼容易就能從我手裡逃掉?”
整個江北軍裡,她最善追蹤,不然她也不會一個人去追蹤北夷漏網之魚。
在紅袖閣裡,被那麼多人圍着,不是說話的好時機。
裴朗看着郗月,目光裡盡是深深的防備。
他最開始以為郗月隻是郗家流落在外的姑娘,不通文墨,不知禮儀,配不上自家兄長。
再次見面,他發現郗月武藝高超,開始為兄長擔心,怕兄長鎮不住郗月。
現在,郗月展現出來的心計,雖然隻是冰山一角,卻已經讓裴朗格外心驚。若是郗月對裴家有惡意……他不敢想。
“你到底是什麼人,到底想做什麼?别說你是郗家流落在外的那個野丫頭,我不信。”
郗月:“我是什麼人……你可以去問你祖父裴司徒,是他讓郗家接我回來履行婚約的。”
“祖父知道……”
若是祖父知道郗月的武功,知道郗月的心計,還堅持要将婚約進行下去,說明郗月對裴家應該沒有惡意……
從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祖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裴家好。
這一次,祖父堅持聯姻,是不是也是為了裴家?所以兄長不願意娶郗月,祖父才會讓自己娶郗月。
裴朗略微放下心中的憤怒和防備,再次仔細觀察郗月。
她就那樣靜靜地坐着,看着火盆裡的火苗。她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沒有輕佻的媚笑,也沒有僞裝出來的狠厲粗俗和無知。
現在的她,像是一塊萬年不動的巨石,又像是暗流湧動的深海,有着厚重的底色,卻又讓人看不清。
她的眼裡似乎盛放着萬千星辰,每顆星辰裡都承載着一個不為人知的想法。
這樣的她,似乎是在将最真實的一面呈現在自己面前。
但……是嗎?
這會不會是她的另一種僞裝?
“我……現在不想成親。”裴朗想了許久,開口說道。
若是兄長知曉真正的郗九是怎樣的一個人,他會不會後悔?
郗月看他一眼,輕笑:“裴司徒讓我在裴十一和你之間選一個成親……”
裴朗一臉震驚地看向郗月。
竟然不是因為兄長不願娶,祖父才讓他履行婚約,而是祖父讓郗九自己挑選的麼?
祖父他竟然如此看重郗九?竟比自己的孫子還看重?
郗九又為何會選擇他?
“……其實裴司徒是讓我在所有裴氏公子裡,選一個成親,”郗月繼續說,“我一個都不想選。”
裴朗嘴唇蠕動兩下,想問什麼卻沒有問出口,隻等着郗月繼續說下去。
“我發現了紅袖閣密室和文會樓密室,想來你還有其它密室,也還有其它産業。”
“還是為了我的錢?”裴朗不滿地道。
郗月掃他一眼,說道:“我隻是在想,你和裴十一被陷害,裴司徒卻不敢動,說明有強敵在暗中環伺。而你裴家其它兒郎,全都在明處,也……不成器,隻有你隐于暗中,也有點能力。
“若是我助你查清楚那暗中之人是誰,替裴司徒解決掉麻煩,也許我們就可以跟裴司徒談條件,不履行這個婚約。
“你願意嗎?”
若是裴朗能解決掉裴司徒遇到的麻煩,那他應該就有資格,有能力繼承裴家家主之位了吧。
裴朗聞言,心裡五味雜陳。
他是該慶幸郗九不想履行婚約好呢,還是該為裴家兒郎都入不了郗九的眼而難過、憤怒呢?
誰知,這時郗月話音一轉,說道:“當然,若是你能把你掙到的錢分我一半作為報酬,我會很高興的。”
裴朗:“你想都别想。”
想了想,他又說道:“我也想查到底是誰在算計裴家,我答應你。”
“所以,紅袖閣幕後東家是你這件事,到底有沒有被邵家發現?”郗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