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提議,得到了想削弱西境兵權的邵司馬一系的支持,大康朝堂難得地和諧起來。
木行之正因為西境焦崔之争焦頭爛額,先帝下聖旨讓送木世子進京,木行之很是不情願,但在發現木世子幾次差點被焦氏的人暗害後,也隻得先把木世子送進京都為質。
木世子在京都為質光明正大長大,總比在西境陰謀中喪生強。
也因為木世子在京都,即便西境朝堂不再混亂,木行之也再沒興起過東進的念頭。
直到先帝薨逝,幼帝登基,整個大康、西境的局勢再無變動。
裴司徒這些年來,一直辛苦維持着這種平衡,隻是現下他病了,病得很重。等他不在了,這種平衡也将被打破。
姑祖母細細擦掉臉上的淚,強壓下因剛得知自己夫君、兒子身死真相而激蕩的情緒,說道:“這些朝廷大事,我一個婦道人家也插不上手。”
裴司徒:“我需要你給木行之寫一封信。”
“什麼信?”
姑祖母臉上滿是不情願。以前她拒絕木行之選擇段衛辰,對木行之是有一點點愧疚的,後來郗老太爺、段衛辰和她兒子都死在木行之麾下之後,姑祖母隐隐懷疑他們的死可能與木行之有關,便再也不願與木行之有任何瓜葛了。
裴司徒:“告訴他,你已經知道了郗兄他們真正的死因,要殺他兒子報仇。”
姑祖母“騰”地站起,震驚地瞪着裴司徒,顫抖的手指直指裴司徒:
“你……你要做什麼?給木行之找借口攻打大康,讓他滅了我郗家嗎?你不是在維系平衡嗎,為什麼要這麼做?”
裴司徒堅定地看向姑祖母,道:
“郗月要殺的人就在木世子身邊,即便你不寫信告知木行之,他也會知道‘郗九追殺木世子’這件事。”
“她隻是一個小姑娘,你怎忍心如此算計于她?”姑祖母吼道。
“你若按老夫說的去做,那我們這一輩的恩怨便在我們這一輩了,與小輩們無關。她嫁給小十三,便是我裴家的人,裴家自會護她周全。”裴司徒依舊平靜。
姑祖母:“我不答應。你這是要刨了郗家的根啊,我兄長、夫君和兒子已經死了,你不能可着郗家禍害啊。”
裴司徒:“你已經嫁進段家,與郗家衆人絕交,老死不相往來,郗月自幼長在北境,不算是郗家人,以後更是會成為我裴家人,如何會牽連到郗家?”
姑祖母胸口劇烈起伏着,眼中滿是怒火,氣得不輕。
“你自己為何不給他寫信,說你已經知曉殺你兒子的人是他,你要殺他兒子報仇呢?”
裴司徒:“……我寫信,他信麼?”
姑祖母:……
裴司徒是官場油子,老謀深算,絕不會如内宅婦人那樣因為一時憤慨而殺人。
這些年來,裴司徒為了維持幾方平衡,一直善待、保護木世子。
現在若是裴司徒寫信去說自己要殺木世子,木行之隻會懷疑信并非出自裴司徒之手,是有人想要借裴司徒之手引他入甕,算計于他。
而這個人,很可能是裴司徒的政敵,邵司馬。
如此,木行之絕對會慎之又慎,更不會輕舉妄動了。
這不是裴司徒想要的效果。
裴司徒:“……說不定郗月現在已經和木世子交上手了,你真的不寫嗎?”
姑祖母:……
此時的郗月,确實已經見到木世子,也确實在追殺木世子……身邊的拓跋宏。
郗月跟蹤沖靈道人找到卞安,确認卞安所藏之處之後,發現大内侍衛并沒有抓到拓跋宏,還把人跟丢了,想着拓跋宏也許會躲回木王府,便去木王府找人,卻并沒有找到人。
裴司徒後來也說拓跋宏确實進了木王府,卻一直沒見他出來,而木世子也并沒有驚慌。
這說明木王府有她不知道的暗室或者通往外面的暗道,拓跋宏被木世子藏了起來。
郗月于是想到了用趙婉引拓跋宏出來的法子……隻要趙婉失蹤,為了她差點弑君的拓跋宏就一定會出現。
今日郗家人從裴府回去後一定會叮囑下人,抹去趙婉存在的痕迹,這舉動定然會驚動派人盯着郗府的木世子和拓跋宏。
如此,拓跋宏去郗家探查之事便成了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