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家衆人汗流浃背地從裴府出來,默默上車,憋着一口氣回到郗府。
進得郗府大門,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氣,自覺跟着郗老夫人去了甯壽堂。
一進門,老夫人還沒坐定,二夫人就拉着郗月秀跪到老夫人面前。
二夫人:“母親,秀兒和溫家五郎兩情相悅,婚期已近在眼前,聘禮兩日後就該送來了,婚宴的請帖都已經發出去了,這門親事不能就這麼算了啊。”
老夫人一口氣差點卡在喉嚨裡,當即摔了剛準備往嘴邊送的茶碗。
茶碗粉碎,瓷片飛濺,有瓷片擦過郗月秀的手背,帶出縷縷血絲。
郗月秀痛呼出聲,在老夫人的瞪視中抽泣起來:
“祖母,孫女和五郎兩情相悅,五郎定然不會怨怪郗家說服不了裴家的。即便……即便溫家其他人許有微詞,五郎也不會與郗家計較的。孫女求您,不要退親,好不好?”
從裴老夫人說出讓郗家去溫家退親開始,郗月秀的心就仿佛墜入萬丈深淵般一直下沉,郗月秀覺得自己都快無法呼吸了。
定親後的這幾個月裡,郗月秀每天都幸福得如同在夢裡。
她開始主動學習以前不喜歡的管家之事,開始主動關心家裡的采買中饋,開始背京都世家之間的關系,開始為自己婚後的生活籌謀……開始學着了解她以前不屑于去了解的一切。
前幾天溫家派人來說,如果郗家不能說服裴司徒,就退掉兩家的親事時,郗月秀覺得天都要塌了,驚恐憂慮之下,她私下給溫五寫了一封信相詢。
溫五回信說那隻是溫司空太過着急,為了催促溫家加快速度而口不擇言的話,當不得真。
溫五還保證說,即便郗家說服不了裴司徒,他也不會退掉他和郗月秀的親事。
郗月秀得了溫五的保證,才把心放回肚子裡。
她覺得郗家的動作确實是太慢了點,至今都還沒見過裴司徒一面,更遑論說服裴司徒了,由溫家催一催也好,便沒把溫五的回信内容告訴家裡人。
去裴府之時,郗月秀還盤算着如果她見到裴司徒,該怎麼說服裴司徒和溫司空結盟呢。
隻是她沒想到,他們進裴府隻見到了裴老夫人,并沒有見到裴司徒。
裴老夫人要求郗家退掉與溫家的親事,郗月秀當時就想拒絕,但趙婉被堵了嘴拖下去那一幕把她吓壞了,她當時整個人都懵懵的說不出話來,等她回過神來,郗老夫人已經答應了裴老夫人的要求。
郗月秀覺得自己即将再次被推下萬丈深淵。
她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她的親事,誰都不行。
她在回府的路上,把上一次溫五給她的回信給二夫人看了,二夫人也覺得憑着她和溫五的感情,可以不用退親。
郗月秀和溫五之間,原本就是郗月秀去溫家做客的時候,意外與溫五相遇,兩人一見鐘情之後定下的親事。
那時溫家可沒提和裴家結盟之事。
郗家和溫家聯姻,原也不幹裴家的事,裴家人無權過問插手。
難道她嫁進溫家後,裴家還能強逼着溫家休妻不成?
溫司空也是和裴司徒品階相同的公爺!
二夫人和郗月秀都覺得,隻要她們求得老夫人不主動去退親,這門親事就能結成。
瓷片割傷了郗月秀的手背,卻割不掉她與溫五公子之間的感情。
郗月秀染血的手撐地,結結實實給老夫人磕了幾個響頭,哭求道:
“祖母,孫女求您,不要退掉孫女的親事。”
二夫人見女兒受傷很是着急,但看平日嬌生慣養的女兒為了親事不叫一聲痛,心裡疼惜的同時也一陣欣慰,覺得郗月秀長大了,懂事了。
二夫人也磕了個頭,說道:
“母親,若是溫家主動來退親,兒媳便也認了。可溫氏沒說要退親,我們何必主動去退親啊?我們和裴家的親事已經沒了,若再退掉溫家這門親事,郗家再到哪裡去找這麼好的機會重回世家之列啊?求母親三思啊。”
二老爺沉思片刻,也對老夫人跪下道:
“母親,依兒子看,若是溫家不主動提退親之事,我郗家确實沒必要主動提出此事,得罪溫家。”
三老爺也認同道:
“我們郗家在溫氏面前就是小門小戶,若主動提退親之事,下了溫氏的面子,确實不太好。”
老夫人摔了茶碗,指着郗月秀和二夫人正要開罵,不意聽到兩個兒子也如此說,登時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你們怕得罪溫氏,難道就不怕得罪了裴氏?溫氏和皇室加一塊都惹不起裴氏!”老夫人一口灌下杜媽媽剛送上來的溫茶,順了順氣,說道。
二老爺:“可兒子還在溫司空管轄下的工部當差啊,母親就沒想過兒子嗎?若得罪了溫司空,兒子的差事立時便要不保了。”
二老爺是工部六品尚書左丞。
自從郗月秀和溫家定親,工部的同僚和上司對二老爺都熱情了許多,工部尚書還拍着他的肩膀跟他說,下一次考核一定給他全優,給他升官。
若是得罪了溫司空,不僅他的升官機會要飛,可能連現在這個小小的六品官職都要不保。
“那你有沒有想過,老三還在裴司徒管轄的禦史台任職?”老夫人問。
三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