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世子從屋裡出來,吩咐下人看好門,示意一直站在屋外的拓跋宏随他走遠一些,直到确定屋裡聽不到他們說話,才停下腳步。
“聽清楚了?”木世子道。
拓跋宏點了點頭。
木世子:“你怎麼看?”
拓跋宏:“裴司徒做事不留一點餘地,為了不與溫司空扯上關系,要讓郗九從這個世上徹底消失。”
木世子:“我說的不是這個。”
拓跋宏隐去眼中對木世子的諷刺,以及對趙婉的擔憂,作出一副洗耳恭聽狀。
木世子:“我這些年在京中,多得裴司徒照顧,與溫司空交情泛泛,與邵司馬素無往來。此次回京,父王吩咐我在朝中書疏通關系,拿到爵位承繼诏書,可如今裴司徒竟然讓喜兒對我下殺手,竟是全不顧昔日情分,你說,我要如何做才能拿到承位诏書?”
他原地轉了兩圈,焦躁中帶着不解:
“我還是想不通,裴司徒為何要殺我,便是要殺我,又為何到此時才派人來殺我。”
拓跋宏暗中勾了勾嘴角,心裡暗自為裴司徒與西境的關系破裂而欣喜,面上卻做出一副欲言又止似有疑慮的樣子。
“現在我身邊隻剩下你了,有什麼話就直說。”木世子道。
拓跋宏猶疑着道:“殿下有沒有覺得那個喜兒的來曆有些問題?”
木世子:“當然有問題。郗七不是說了嗎,她是裴司徒送到郗家監視之人,并不是郗宅那個仆婦的親戚。”
拓跋宏搖頭道:“屬下倒是覺得她可能并非裴司徒的人。”
“嗯?”木世子聞言略有些吃驚,“你為何會如此認為?”
拓跋宏解開自己手臂上一處包紮傷口的藥布,“殿下看看屬下的傷口,有沒有覺得眼熟?”
木世子看看拓跋宏,細細打量拓跋宏手臂上的傷口。傷口約莫半指寬,一掌長,深可見骨,即便拓跋宏已經敷了金瘡藥,傷口依然在不停往外冒血。
木世子看了又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除了傷口整齊、深可見骨之外,也看不出什麼來。我以前從未見過這種傷……不對,這傷确實有些眼熟。”
木世子低頭回想,總覺得自己應該見過這種傷口,但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拓跋宏在一旁提醒道:“若這傷口再深一點,深到直接切斷屬下的手臂呢,殿下想起來了嗎?”
木世子經這一提醒,恍然大悟:
“我想起來了,長甯縣那個救走邵七的高手!”
當時卞安帶人追擊邵七,把邵七逼到沼澤中的一處死角,眼看就能活捉或殺死邵七,卻冒出一個高手,殺了數十個精銳,救走了邵七。
那些精銳身上的傷很是齊整,卻看不出多寬,因為每一道傷口都直接削去了他們身體的一部分。
他們當時并沒有看見那個高手……
“你是說,那喜兒可能是邵司馬的人?”木世子倒吸一口涼氣,“如此好像就能說通了。不是裴司徒要殺我,而是邵司馬要殺我!”
思路打開,木世子眼前豁然開朗。
“對,邵司馬若不想和溫司空扯上關系,讓郗九消失就夠了。隻要郗九消失,無論郗家是否與溫家聯姻,裴家都不會再和溫家扯上任何關系,又何必把喜兒這樣的高手派到郗家去?”
“隻有喜兒是邵司馬的人……邵司馬不能直接将喜兒安插到裴司徒身邊,又要确保裴司徒不會與溫司空聯手,便隻能将喜兒安插到郗家,盯着郗家與裴家的往來,甚至截取了郗家送給裴司徒的信。郗七說他們送的信是白紙一張,信定然被調換過。”
說到這裡,木世子又露出疑惑不解之色:
“若喜兒是邵司馬的人,為何裴司徒會容忍喜兒進入裴家?難道裴司徒和邵司馬結盟了?”
木世子一想到這個可能,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如果邵司馬與裴司徒聯手,那我西境……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是那樣,别說他的王位了,指不定整個西境都要被邵司馬和裴司徒二人瓜分掉。
“殿下,殿下,沒那麼嚴重。”拓跋宏看木世子眼睛發直,自己把自己吓得不輕,忙抓住木世子的雙肩,喊道:
“裴司徒和邵司馬是幾十年的死對頭,沒那麼容易結盟。若裴司徒已經跟邵司馬結盟,那邵司馬又何必讓喜兒來殺你?”
木世子被他這一喊也反應過來了,喃喃道:
“對,如果他們已經結盟,我是死是活都無所謂了。”
大康朝廷當中的兩大巨頭,裴家和邵家,這兩家聯合起來,能輕易捏碎溫家和皇室,也能瓜分西境,又何必派人來殺他這麼一個還沒繼承王位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