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公子,這大荒之内竟是密林,怪哉!咱們該去何處尋這蒼龍?”顔落偏過頭問道。
“書中有雲,蒼龍所栖之處生長着大量困龍須,而困龍須喜陰忌曬,當是在這密林深處。”
“好。”顔落手中提着劍,與司月并肩前行。
行了一日,天色漸暗,密不透風的樹林,已然如一副潑墨畫,濃郁得讓人心慌。
“咱們便在此處歇腳吧。”顔落指着不遠處的一棵樹。
“好。”
火堆生起,顔落翻出身上的藥粉,在附近撒了一圈。
“前半夜你守,後半夜我來。”
司月點頭:“你先歇息。”
顔落嗯了一聲,閉上眼睛假寐,此人十句話怕有九句都是假的,她斷不敢安然入睡。可不知怎麼的,仍是不知不覺睡着了。
司月收回衣袖,看了一眼身旁女子,确定她睡着了才漠然開口:“蘭翼。”
“屬下在。”一道人影現身其後。
“可有尋到蒼龍蹤迹?”
蘭翼單膝跪地:“屬下無能,尚未尋到蒼龍,請君上責罰。”
司月内心古井無波:“起來吧。”
“謝君上。”蘭翼恭敬垂首:“屬下查過了,此女是魔宮後廚雜役,之前一直勤勤懇懇,可昨夜卻趁着結界打開偷溜了出來,君上真要帶着她一同尋藥嗎?她身份可疑,恐是仙門奸細。”
司月把玩着手中的戒指,嗤笑一聲:“雜役…呵呵。天麻湯的方子呢?”
“君上,您以前…服過天麻湯,可…無甚效用。”蘭翼吞吞吐吐。
司月語意不明:“是嗎?那本君更得帶着她了。若是想殺本君?她還不配。本君隻需她的方子壓制封魔針,若她敢有異動,定讓她灰飛煙滅。”
“此女多疑,若她知曉您的身份,豈不是……”
司月擡眸:“知曉又如何?”
“是,屬下多嘴,先行告退。”
司月側過臉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睡得極不安穩,滿頭大汗,他喊了兩聲。
“顔姑娘……”
顔落猛地睜眼大叫:“不要!”
又是那個夢境,滿身是血的少年跪在高台之上,慘叫聲令人膽寒。
她一臉後怕地坐起身來,快速掃了一眼四周,發現司月正盯着她。
自己明明在假寐,為何睡着了?
她裝作若無其事:“司公子,眼下什麼時辰了?”
“寅時兩刻。”
“抱歉,我睡得太沉了,你快歇着,我來守。”
“無妨。”司月靠着樹閉上了眼睛。
密林夜晚氣溫低,顔落起身去附近拾了些柴,将火堆燒得旺了些,才警惕地注意着四周。
更闌人靜,她借着火光,朝着樹下的司月看了一眼,玉質金相,神清骨秀,可惜是朵黑蓮花。
恰在此時,黑暗中傳來一道樹枝被踩斷的聲音,于是她站起身來,緩緩拔出了劍。
一頭長着兩隻腦袋的黑豬出現在了眼前,正虎視眈眈地盯着她。
屏蓬?
顔落與之對峙,毫無實戰經驗緻使她握劍的手有些發抖,她輕輕出聲:“司公子,快醒醒。”
但回應她的隻有屏蓬時隐時現的呼氣聲。
該死!此人還說護她周全,關鍵時刻卻毫無作用。
顧不上腹诽,顔落在腦中快速計較。
她讀過山海經,屏蓬的兩顆頭意志相對,一頭隻能控制兩足,移動不易,以自己的修為,應不難對付,但她從未殺生過,内心着實有些懼怕。
愣神間,那雙頭豬已然沖了上來。
她舉起劍,重重地朝前刺去,卻失了準頭,隻傷到了它的背部。
屏蓬吃痛,并未停下,而是沖向一旁熟睡的司月。
“司公子!”眼見着要被咬到,顔落情急之下又刺出一劍,終是刺中了脖子。
可它有兩顆頭,一顆垂下了,另一顆卻更加憤怒地向司月咬去。
顔落自認為仁至義盡了,若要她為萍水相逢之人以身擋災,絕無可能,何況,她不相信司月連這點警覺性都沒有,多半是在試探自己,于是,她松開了手中的劍。
千鈞一發之際,司月驟然睜眼,他眼神清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屏蓬斬殺在地。
果不其然,他在裝睡。
“還好你醒了,不然咱們怕是兇多吉少了。”顔落裝作心有餘悸的模樣。
司月擡眸瞧了眼天色,東方泛起了魚肚白。
他将劍還給顔落:“在下說過會護你周全,絕不食言。此地已不安全,血腥味會引來其他兇獸,你我早點上路為好。”
“好。”呸,虛僞至極!
顔落倒要看看,此人究竟心有多黑!有朝一日,定将他那僞善的面具給扒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