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叮”的一聲,電梯門緩緩打開,璩景率先走了出去:“他是我東政的學長,我讀書時他已經去省檢了。”
璩景的話言簡意赅,遊曳和蔡攀還想再繼續追問,被她一個眼神殺了回來:“閉嘴,工作。”
璩景腳步匆匆,往室外停車場去:“遊曳,我的車在修理鋪,今天隻能麻煩開你的車了。”
遊曳按了把車遙控:“客氣什麼!”
他們三個人到盛榮國際貨運公司門口的時候,正是下午一點。人還沒下車,就遠遠看見這家船運公司的門口圍了一大幫人,扯着橫幅,把門口圍了裡三層外三層。
派出所的車鳴着笛來了三輛車。
遊曳手放在方向盤上,路邊的停車位全占滿了,繞了半天也沒找到能放車的地方,他正找車位,一擡頭就被眼前這陣仗搞蒙了:“這什麼情況?”
璩景打開窗戶,往遠處細細看了過去,這才看清橫幅上的大字:“看着像,在找盛榮讨薪?”
她叫着蔡攀下車:“攀攀,咱倆先去前邊問問什麼情況,遊曳,你停好車一會來找我們。”
“行,放心吧,璩檢!”遊曳朝她們比了個ok的手勢。
璩景和蔡攀往人群裡擠了過去,正要再往裡進,就被派出所的人攔住了:“唉!你倆幹嘛的!沒看見現在正亂成一團,還往裡進!”
璩景把檢察院的工作證亮了出來:“煙州檢察院,警官,現在是什麼情況?”
派出所的人一看她們是檢察院來的,朝她們招了招手,帶着她們往警車這邊來:“這幫人啊,是盛榮雇傭的裝卸工,經常跟船出海,據領頭的工人說,盛榮已經拖欠他們半年的工資了。”
璩景皺了皺眉:“他們負責人呢?”
派出所的人樂了:“昨天不是你們檢察院和海事局的人把他們公司的船扣押了一大半嗎,這會能管事的負責人都在拘留着呢!”
“我這剛才打了一圈電話,他們這個公司沒進局子的小領導一個也不肯來。”
“這幫工人正是聽說昨晚盛榮出了大事,船隻貨物都被扣押了,才慌張過來繼續要工資。怕老闆跑路!”
“璩檢察官,我們這還要忙,你倆随意!自己注意安全!”
璩景和蔡攀互相對視一眼,與方才跟她們說明情況的警察道了聲謝,便立在一邊觀察情況。
這是盛榮園區的大門,大門此時緊緊關閉着,旁邊的門衛室裡空無一人,任憑外面鬧得如何沸沸揚揚,喧嘩震天,裡面也是沒有一點動靜。
來了一趟,門都進不去,現在的盛榮裡面空無一人。
璩景正一籌莫展,蔡攀猶豫道:“璩檢,要不然我們先回去?”
“你們,是檢察官?”
她的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夾雜着煙州本地土著口音的普通話聲音,璩景擡頭,見旁邊站了個臉上曬得黑黢黢、精瘦的男子,看起來有二十多歲。
那男子面上猶疑,但目光透着破釜沉舟,帶着恨意。
璩景皺了皺眉:“您是?”
那男子咧嘴笑了笑,沒回答她的問題:“你們想進盛榮?”
蔡攀帶着警惕搶先問道:“你是誰?”
他臉上曬得黢黑,一看就是經常出海跟船:“我叫陳校行,你們要是想進盛榮,我能帶你們進去。”
為了實地探訪,璩景與蔡攀都并未穿檢察院的服裝,特意穿的便服。
璩景不動聲色打量面前的人:“盛榮欠你多少工資?你也是來讨薪的是嗎?”
陳校行目光閃爍,看着盛榮大門口意味深長:“欠我的何止工資。”
陳校行看向她:“你們不是想進去嗎?我知道有個入口,跟我來。”
蔡攀剛想拒絕,卻見璩景果然跟他走了,一時有些焦急,碎步跟了過去低聲在璩景耳邊道:“璩檢,這不好吧,這人感覺怪怪的,我們要是真用他說的什麼方法,不經同意,算不算違規闖入?”
璩景握了握她的手,安撫她道:“别緊張,我隻是看看他想做什麼。”
陳校行将她們帶到了盛榮園區的一個西部側門,這個側門像是許久不用了,鐵門都生了鏽,鎖頭被風吹雨淋幾乎和門本身融在了一起,門邊内外全是膝蓋高的雜草。
這廢棄鐵門左下角的杆子缺了好幾個,露出個大窟窿,幾乎能讓身材矮小點的人曲身抱膝通過,被人用一塊木闆從裡面頂住,堪堪遮住了。但屈腳一踹,就能踹開木闆。
陳校行回頭看璩景,似乎問她進不進去。
璩景走了幾步,到他身邊,蔡攀以為她真要進去,剛要開口叫住她。
卻見璩景從口袋裡拿了一張折疊了好幾次的紙張,又取出随身帶的墨水筆。
她執筆飛快在紙上寫了一串數字,塞到陳校行手裡:“我是煙州檢察院的,這是我的電話。”
璩景停頓了一下:“有需要,可以給我打電話。”
*
從盛榮出來,已過了黃昏,她們三個人沒有回檢察院,直接買了一堆吃食來了璩景的住處。
璩景的住處距離檢察院開車不過十分鐘,有時加班、團建,蔡攀和遊曳偶爾都會來她這裡蹭飯加聚會。
說是蹭飯,多是蔡攀和遊曳拿着食材來她這裡給她做飯。
蔡攀與男友合租,遊曳自己的房子裡在煙州讀書的表弟偶爾回去暫住。所以很多時候,璩景獨居的住處成了檢察二部的團建所。
蔡攀在廚房炒蝦尾,好聞的美食氣息直撲味蕾。璩景從櫃子裡取出一瓶紅酒,懷裡抱着紅酒,靠在廚房玻璃門邊不住感歎:“攀攀,你男朋友修了多大的福氣,能交到你這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朋友!”
蔡攀笑嘻嘻轉頭看她:“璩檢,哪天我分手了,給你當室友,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璩景笑了笑:“那敢情好,但何召估計要上門追殺我了!”
她倆正說着話,遊曳從門外扔垃圾進來,人還未至,聲音先到:“當當當當——看我把誰請來了!”
璩景本來還靠在廚房邊和蔡攀談笑,不以為然的轉頭,以為遊曳又在搞什麼把戲。
結果剛一轉頭,就看到自家門口,遊曳身邊,赫然立着一個——虞束?
虞束?
璩景腦袋猛然宕機,一時搞不明白這是什麼情況,渾然忘記懷中還抱着一瓶剛拿出來的紅酒,刺啦一下——
紅酒陡然從懷中掉落,跌地碎成一片,猩紅色的液體在璩景腳邊瞬時流淌,穿着拖鞋的潔白腳踝不經意也濺落上碎片。
像是螞蟻登時叮了一下,刺痛感說着腳踝襲來。
“别動——”
她聽到一個男聲,像是虞束的聲音,她懵然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