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尾風台》
璋城
璩景醒來的時候,窗簾縫隙透進來的微光,天色蒙蒙亮,大約五點多。
她微微側頭,虞束躺在旁邊,他額前的碎發自然的垂下來,隐約遮住淩厲的眉峰,安靜睡着的樣子看起來沒那麼可惡。
昨夜的荒唐一下子全部湧入腦海,她深吸了一口氣,輕手輕腳的慢慢掀開被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伸手勾過來椅子上的浴巾,裹住身體蹑手蹑腳的光着腳去了浴室。
床上的人沒有醒,她松了一口氣。
花灑流淌下來的溫水沖過皮膚,璩景站在水簾幕中久久想不通,她怎麼就鬼迷心竅,偏偏和虞束上起了床。
她低聲哀嚎的捂起了臉。
瞧你幹的好事。
躲在浴室裡久久不敢出來,璩景一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梳理一會兒出去後面對面可能遇到的情況。
過了不知多久,她換了身幹淨衣服,走出浴室,就見虞束已經醒了,慢條斯理的坐在床邊穿衣服,而且還是昨晚他那身黑襯衫,如今皺皺巴巴的不成樣子。
聽到聲響,他擡頭看了一眼璩景,虞束有副好皮囊,璩景向來深谙此事,饒是系個扣子的動作,看起來都賞心悅目的很。
虞束站起身,睨了她一眼,聲音有些沉:“我還以為你掉在浴室了。”
璩景面頰一下子通紅。
他眸中帶着笑意,步步緊逼,抄手探身看她:“璩景,你說怎麼辦呢?要不要對我負責?”
璩景退無可退,手背蹭着牆壁,勉強站立:“我們……one night stand,你情我願的事情,我們不需要對這種負責吧?”
虞束本來是想逗逗她,猝不及防的竟然聽她脫口而出一個“one night stand”,不由得神情冷然,冷笑了一聲:“是嗎?”
璩景的濕發沒有擦幹,頭發上落下的水珠慢慢的滴在她的手背上,她聽到自己說:“你經常在國外,應該沒那麼封建吧?”
她越說越心虛,虞束周遭的氣壓明顯低的要命,他面無表情的,看了璩景一眼,擡腳繞過她大步就離開了。
虞束走了後,她抓起手機,心煩意亂,感覺整間屋子裡都還充斥着他的氣息,最後忍無可忍的扔掉手機,拿着車鑰匙開車回璋城去。
本來按原計劃,她打算下午才回去。
出門的時候,見對面的屋門緊閉,不知道人還在不在裡面,或許也早就出去了。
雖是周末,高速上車也并沒有很多,一腳油門将所有的心煩氣躁遠遠丢在了煙州,她把車窗開開,風一下子灌了進來。
煙州距離璋城,開了快三個多小時近四個小時的車,到程家的時候已是中午。
熟悉又陌生的公安局家屬院,舊式的單元樓一步步走上電梯,昔日塵封的少年回憶清晰又模糊起來。
站在門前的時候,璩景一下子有些怯懦,被迫的再一次回想起那些動蕩又激烈的畫面,周芝的哭泣與哀求聲隔着時光和歲月久久不息。
她抿緊了嘴唇,猶豫了一會,還是輕輕敲了敲門。
裡面的人聞聲踢着拖鞋,懶懶散散的打了個哈欠來給她開門:“誰啊,來了!”
程換睡眼惺忪的頂着雞窩頭,套着寬大的短袖去開門,開門的一瞬間,看到璩景靜靜立在門口,登時睜大了眼睛,立馬回頭向正在廚房裡做飯的周芝大聲喚道:“媽!我姐回來了!”
周芝臉上的欣喜不言而喻,手中還拿着鏟子就風風火火跑了出來:“小景,怎麼回來這麼早?我以為你得到傍晚了!”
“程換,快讓你姐進來啊!愣着幹什麼!”
程換連忙讓道,讓璩景進來。
好幾年沒見,曾經跟在她身後的小屁孩比她高了好幾頭,此時拘謹不安的站在周芝旁邊。
璩景喊了聲:“周阿姨。”
周芝如夢初醒,眼角也有點淚光,趕緊轉身擦了擦,笑道:“早上沒來得及吃飯吧,一會兒就好了啊。”
周芝繼續回到廚房搗鼓,提高聲音朝客廳喊:“阿姨沒料到你中午就到,還想着等到晚上菜弄得豐盛點,這下可好你提前回來了,中午先将就吃點啊!”
邊說邊又對程換囑咐道:“程換!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别老吊他那破魚了,趕緊滾回來!讓他去買點熟食和涼菜!”
程換連忙點頭,正要打電話,被璩景攔住了:“别催程叔了,咱倆去附近買點吧。”
程換從小就聽她的話,點了點頭,跟周芝大聲道:“媽!我姐說我倆出去買點菜!”
璩景笑了笑,點了點鞋櫃上的運動鞋,讓他換鞋,趁着周芝罵他之前兩個人趕緊溜出去。
果不其然,周芝一聽,登時怒了:“你這孩子,你姐剛回來讓她買——”
璩景已經把門開開了,笑着道:“阿姨,我正好出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