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塞爾的感覺很奇妙。

在睡夢中，他很餓，也很渴，走在一片荒蕪的大地上，地表皲裂，看不到一點綠意。

不僅如此，他身體溫度也很高，這種高燒讓他大腦昏昏沉沉，無法思考。

然後，從天而降一塊炸雞腿，掉在了他的口袋裡。

西塞爾：？

雞腿炸的色澤金黃，外酥裡嫩，他抽了抽鼻子，很香。

魔王想也沒想，嗷嗚一聲張口，用力咬下去。

但并沒有想象中的大塊雞肉被撕扯而下，齒間的觸感……很微妙，他來不及細想的時候，“炸雞腿”裡流出了甜美的葡萄酒，滴入了他幹涸的喉嚨裡。

魔宮裡什麼樣的好酒都有，西塞爾此刻卻覺得那些陳年佳釀在此刻，都寡淡如水。

那種折磨人已久的饑餓感，得到了真正的減退，四肢百骸都輕盈了起來。

他迫不及待地吮吸着，伸舌去舔，一滴都不願意浪費。

但緊接着，雞腿從他手裡飛了出去。

西塞爾：？？

魔王想罵人，剛開始吃就把餐盤收走，還不如讓他餓着呢！

又不知走了多久，耳邊逐漸傳來斷斷續續的人聲。

“肺部有積水，炎症也不輕。”

“雙腿骨折……這種骨折的方法還是第一次見。”

“廢話，把你的腿變成魚尾，那肯定也折得不成樣子。”

……

這種半無意識的狀态持續了很久，他終于醒了。

映入眼簾的，是大塊的白，以及綁得高高的吊瓶。

青年暗紅色的眼眸微微睜着，露出些許迷茫，很快又變得警覺起來，他的唇翁動着，就要起身。

“我勸你最好别動。”

一個冷冷的聲音制止了他。

“否則我不能保證，你最後能活蹦亂跳地出院。”

西塞爾的眼睛迅速地轉動，朝着聲音的主人望過去。

白大褂和胸前的銘牌，認證了他的身份：一個治療系顯化者。

看到病患停止異動，他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許多：“看到沒，剛從任務裡出來的傷患顯化者，都會像他一樣掙紮，回過神就好了。”

他這句話是對旁邊另一個人說的，那大概是個實習生，一邊用力點頭，一邊在平闆上記筆記。

他又看了眼西塞爾：“感覺如何？”又意識到自己問得太寬泛，擡起筆尖指了指被子的下半截：

“你的腿。”

這三個字，一下子激起了還有些惺忪的魔王的全部回憶。

他想起來了，在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切。

進入裂縫，又被扇回來，狼狽地躲進水穴内的空腔，後面就沒了記憶，隻有那個關于炸雞腿和美酒的夢境，倒還挺清晰的。

西塞爾試探性地問道：“我的雞腿……腿怎麼了嗎？”

他悄悄伸手摸了把自己的雙腿，嗯，是人類肌膚的觸感嗎，沒有該死的魚鱗。

白大褂摸了摸下巴：“你不記得了嗎？那看來還要做個腦部平掃……說起來也很複雜啦，總之，你被送過來的時候，因為遭遇異常的緣故，被同化成人魚的模樣。”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從病人正飛快染上绯紅的耳根來看，這件事應該沒那麼容易被接受。

于是他就沒有告訴西塞爾，在三天前，為了給人魚供氧，醫院特地圍起來一個巨大的水缸。

說起那個水缸，還是送他來的那位A級顯化者用異能建造的。

想到這裡，白大褂心底的八卦之魂忍不住雀躍起來。

巫冽，傳奇A級顯化者，入職三個月就締造無數奇迹，實驗室那幫學術瘋子，更是将此人奉若神明。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那個有着如瀑般銀絲的高冷男人，親手抱着誰踏進他這裡。

還是半/裸的……睡美人魚。

很難不讓人浮想聯翩啊！

白大褂輕輕咳嗽了一聲：“别擔心，異常導緻的病變已經都處理好了，肺部還有些炎症，要再觀察幾天……先休息吧。”

交代完後，他又撥了兩下吊瓶的滑輪，便帶着實習生出去，将門輕輕掩上。

病房便隻剩下了西塞爾一人。

這裡是異能園區的醫院，一切條件都是最好的，空間寬闊，設備很新，床頭放着漂亮的花束。

但西塞爾的注意力，完全不在環境的溫馨與否上。

他深深呼了一口氣，眉宇卻沒有舒展半分。

那雙在虛空中見到的金色豎瞳，不斷在腦海中回蕩，可他依然想不起來這到底是何方的魔物。

魔王自诩見多識廣，那家夥卻像是從虛空中憑空冒出來一般，讓人摸不着線索。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