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日,教授們經過假期休整,狀态都恢複得不錯,尤其是新來的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吉德羅·洛哈特,好得都有些過頭了。從入席開始,便滔滔不絕,分享自己剛剛從叢林冒險歸來的見聞。斯内普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低頭翻閱手裡的預言家晚報。
一個标題引起他的注意: 麻瓜震驚!福特安格裡亞車居然會飛!!
斯内普眯起眼,讀完正文,覺得新聞主人公的行事風格異常熟悉。他擡頭看向格蘭芬多長桌,果然沒有發現波特的身影。
洛哈特的話題仿佛永無止境,麥格教授坐在他旁邊,洛哈特講到激動處總要和她互動尋求認同。麥格教授把不耐煩都寫在臉上了,可洛哈特仿佛不識字一般,依舊喋喋不休,麥格教授全靠教養支撐着沒有中途離席。斯内普沒有這份教養,他卷起報紙,決定去校園外圍碰碰運氣,說不定能當場抓住違反校規的哈利·波特和羅恩·韋斯萊。
開學典禮即将開始,全校師生以及大部分鬼魂都集結在禮堂。斯内普走出燈火通明的大廳,關上門,掌聲和歡呼聲被隔絕在門的另一頭。他原地站了一會兒,習慣外面的昏暗後,穿越曲折的門廊,路過一個又一個空畫框,隻身往城堡外走去。
雖然是想親眼看到波特出洋相,親手抓住他,親口扣格蘭芬多分數,但斯内普在巡視校園的路上為自己找到一個為人師表道貌岸然的理由:以那輛車在照片中搖搖晃晃的狀态,不一定能安全着陸。萬一墜毀,及時發現意味着及時送醫。
斯内普晃悠一圈,沒有找到波特的蹤迹,也沒有發現車輛殘骸。唯一異常的是守在禁林外的打人柳,樹枝不是徹底掉落到地上,就是斷骨連皮地耷拉着。即便傷成這樣,它還在拼命揮甩着短秃的殘枝,奮力地在夜空下張牙舞爪,試圖擊打早已遠去的敵人。隻可惜一切都是徒勞無功,就連表達出來的怒意也被黑暗吞噬。
斯内普腦海裡突然閃現出愛麗絲的笑臉,以及她那套關于生命力的奇怪邏輯。
愛麗絲喜歡看花朵綻放。偶爾一起吃早餐,她的目光總是不經意就落到房間另一頭,收回來之後,會開心地向坐在對面的自己彙報櫃頂的鮮花有哪幾朵已經舒展開,哪幾朵快要開炸。
她還會站在櫃子邊欣賞花朵半開半敗的姿态,和因為枯萎而泛黃的紋路,故作深沉地感歎:“都是光陰的笞痕啊,看把這些小花花抽打的。”
等到花事荼靡,她小心翼翼地将它們從櫃子上拿下來,鄭重得像捧着一個骨灰盒。她贊揚手中凋零的黃花,說它們是面對命定的結局依舊前仆後繼的無畏勇士。
在愛麗絲的邏輯裡,插在瓶中的永生花早已死去,像打人柳這樣苦苦掙紮才算是活着。
斯内普收回思緒,看到遠處的打人柳還在原地虛空索敵,心想:真該讓愛麗絲來看看這可笑的場面,不過她好像隻對花感興趣。
而且也沒有資格來。
有的人明明是巫師血脈,卻連霍格沃茲的大門都踏不進。而有的人,麻瓜出身,卻能夠在十一歲突然收到貓頭鷹的入學通知。梅林可真會開玩笑。
斯内普的興緻突然沒那麼高了,隻想公事公辦走完流程,快點結束這些破事。他翻出報紙又看了一遍新聞,根據時間推算,如果當事人是波特,應該已經到校園。他轉身,打算去格蘭芬多休息室看看。來到塔樓下,碰到鬼鬼祟祟的皮皮鬼。皮皮鬼不知道又完成了什麼惡作劇,笑嘻嘻地飄在半空中。
斯内普:“有沒有看到波特?”
皮皮鬼吓了一跳,看到斯内普過來的方向很快恢複淡定,眼珠子轉了轉:“我剛剛看到他和韋斯萊家的小子在往禮堂方向走。”
斯内普點頭,轉身離開。
皮皮鬼幸災樂禍地說:“他們是不是要被開除了?我看到他們開着那輛車把打人柳撞得不輕啊,嘿嘿,他們要被開除咯。”
斯内普在禮堂找到波特和羅恩,他們不知什麼時候混進去的,看到斯内普,臉色頃刻變得慘白。斯内普一言不發,把他們領到辦公室。
原本出來找他們是想先嘲諷一番,親眼見證他們的開除,再視情況追加一番嘲諷。可看到兩人慌亂的眼神,斯内普隻覺得興味索然。他把校長和麥格教授也請到辦公室,自己站到一旁,靜候霍格沃茲校長與格蘭芬多院長的裁決。
鄧布利多沒有開除他們。
斯内普差點忘了,在鄧布利多這裡,所有人都有第二次機會。他曾經慶幸過,此刻,隻覺得掃興。不過,也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