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階梯教室裡,前三排空無一人,第四排起稀稀拉拉地坐了幾位來得晚沒座位的小可憐蛋。放眼望去,後幾排烏泱烏泱地坐滿了人,大抵以為天高皇帝遠,于是放縱起來,幹什麼的都有,就是沒人聽課。
教室最前端,講台上,人到中年頭發尚且茂密的思政老師如念咒般絮絮低語,帶着這個年齡段獨特的沉着與穩重,課講的也好,催眠效果極佳。也不用擔心下面的學生聽不聽得懂,畢竟他的所言所語和投影上的課件分毫不差,但很奇怪,書上哪兒都找不到。
課上到現在,隻過去十分鐘而已,這十分鐘裡最熱鬧的時刻大概是剛剛,白卉原本在想事情,忽然聽到後面幾排傳來一聲“Timi——”。
看得出來,思政老師對這位上課打遊戲不知道開靜音的傻孩子有些意見。
“我知道,你們覺得我這門課不重要哈,但你們既然來了,就好好聽一聽,對以後的人生說不準就派上用場了呢……”
白卉捏了捏左手拇指指節上的一道小傷口,有些刺痛和癢意,十分怪異的感覺,她低着腦袋,想着如果用指甲尖掐一下會怎麼樣。
應該是疼的。
白卉收了手,沒将想法付諸于實踐。
這傷口是她昨天晚上去公共水池洗襪子時,不小心扣的。
想到昨晚,白卉不着痕迹地斜眼瞅了一眼明栀。
昨晚她難得勤快,穿着自己新買的藍格子線條小狗睡衣,帶着洗襪子的小盆,裡面裝了三雙襪子,剛到水池邊接上水,餘光瞥見明栀進來了。
十分、特别、非常巧合的是,明栀穿着一身粉格子線條小狗。
簡直就像……
白卉咽了咽口水,看到明栀手裡端着洗漱用品,大概是宿舍裡的衛生間被占用了,才來這邊洗漱。
明栀也看見她了,白卉正要打招呼,卻看見對方忽然皺起眉,掃了一眼她的腳腕,表情顯出幾分不太贊同的意味,将洗漱杯放在手邊的洗漱台上,快步走了過來。
等、等等,什麼意思?
白卉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小小地後退了一步。
果不其然,明栀幾個快步過來,要搶她的小盆子。
白卉震驚地瞪大了眼,沒來得及多想,“幹嘛啊你!”
明栀似對着什麼苦海深仇,面色嚴肅地讓白卉覺得自己不是要洗襪子,而是要在這破水池子裡洗澡。
“你的傷好了嗎?”
白卉漂亮的眉毛要擠成蛆了,不動聲色地把盆往身邊挪了挪:“好了啊!我隻是崴了下腳,又不是斷了手,洗點東西而已,不要這麼大驚小怪的。”
“那也不能久站,我幫你。”
明栀顯然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話,白卉聽了後懷疑起來自己的耳朵,那張天生的臭臉做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帶了幾分滑稽。
洗襪子?明栀要給她洗襪子?不是,她上小學後就不用别人幫她洗襪子了好吧?這人是想幫她洗完襪子之後在洗臉刷牙嗎?别這樣搞啊妹子……
白卉吸了口氣,試圖讓表情和語氣盡量溫和一些,雖然她很想罵這人神經病。
“三雙襪子而已,很快就洗完了。”
明栀倔的像頭驢,白卉和她就誰洗襪子這件事争論到對面的同一個水龍頭前換了三個人,還未争出個所以然來。
白卉清楚這人犯犟病的時候不能逆着來,得順毛捋,可眼下這事,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順,目光掠過對方胸前那隻和她那隻對着舞的線條小狗,生硬地岔開話題:“你這睡衣……”她還在思考要用什麼别緻的形容詞來準确表達,明栀先松手了,看起來有些心虛,屈指蹭了蹭鼻尖。
“嗯……剛好看到,覺得可愛,就買了。”
是挺可愛的,頭一次見明栀穿這麼可愛的衣服,白卉點點頭,也沒多想,趁機拿起肥皂往襪子上蹭。
她都開洗了,看明栀還說什麼。
明栀果然閉了嘴,結束了這場荒唐鬧劇,白卉早知道提睡衣這麼好用,哪兒還犯得上和她搶襪子的清洗權,還好沒讓熟人看見,不然可算丢了大人。
“你們以為丢人的是我嗎!丢人的是你們自己!”
白卉精準捕捉關鍵詞回過神來,講台上頭,老師還沒說完,不知道誰又惹到他,忽然開始說這些。她揉了揉微微發疼的額角,還沒從尴尬的情緒中完全抽離,嫌明栀看着煩,索性轉過頭看江木遙在幹什麼。
江木遙、旁邊、為什麼、有個男的啊?
白卉左瞧右看,白卉疑惑,白卉不解。
她看來看去,這倆人顯然認識,還在小聲聊天。
戳戳。
江木遙轉頭,小聲問她怎麼了?
白卉看了一眼那個不認識的男生,又看看江木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