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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新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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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甯佳與指着自己,神情楚楚,滿臉寫的冤枉。

“可我兢兢翼翼,屢次搭救殿下。若真有異心,豈非,早已趁人之危下手了?”

甯展得了逞,效仿她道:“玩笑話罷了,與姑娘怎的還急紅了臉?”

他是個記仇的,甯佳與也不是省油的,不甘示弱道:“公子何必将屬下的無心之言學去,有此閑心,不妨用以精進身手。免得日後羊落虎口,還要指望着我這個預謀已久的圈套将您套出來。”

甯展啞然。

他年少得鎮國大将軍真傳,十餘年間無日不用功,自信身手過人。但操演到底不比真刀真劍,能力再強也得折半。在甯佳與面前,無論與誰交手,他确實沒得着一回好。

“與姑娘說得是。”

甯展握着茶杯,笑看甯佳與詫異他如此作答。

“而我來,是為與你說,柳氏姑且可信。我今日上門,她坦言自己借墨郎中一事為由不假,實自墨川來,乃元氏一族的人手。眼下元太後......也就是我的外祖母,被墨珩關了禁。柳氏歌妓出身,于是混在為墨珩獻唱的隊伍裡出了宮,至景安報信于青竹閣。”

甯佳與雖不知甯展緣何與她說這許多密事,但她聽了,便禁不住思慮起來。

“元氏的人?她可有實證?”

“墨地蓄猛虎,”甯展意味深長,“元舍養白鴉。”

甯佳與眉間一皺,猶豫道:“......什麼?”

“這是元氏互通的暗語,用以互助。”甯展道,“柳如殷說得一字不差。”

比起行事詭怪的柳如殷當真說準了暗語,甯佳與還是更驚于疑神疑鬼的甯展就這樣将暗語告知她一個外人了?

見人不言語,甯展飲盡茶水,平和道:“今日對你出手,非我本意。抱歉。”

甯佳與全然沉浸在适才的對話中,随心應付了甯展兩聲。

甯展并不介懷,颔首告辭。

“元——”甯佳與兀然開口,其實沒想好要說什麼。

甯展頓步回首,道:“怎麼了?”

“無事。這不,”甯佳與笑呵呵起身,張望門外的光景,“天黑路暗,元公子慢走。”

“好。那含桃,”甯展往她身後看一眼,“莫放壞了。不然怪可惜的。”

-

景安這春,好似白日說一、夜晚言二的甯世子,神鬼莫測。

前一刻仍有曙光騰起,熙風拂過金穗。再昂首時,已是雲遮霧障,煙塵鬥亂難視。

平明,宅邸外早有乘輿恭候。

以家姐弟趕着清曉出門,步子将過門階,便有零零細雨涼了頸。以甯冒雨回屋取傘,一位内宦這才點頭哈腰上前來,笑稱輿内有傘。

以甯看在眼裡,執傘的手握成拳,以墨按了按他的肩以示寬慰。二人相視緘默,以甯攙着以墨上了馬車。

宦官狗仗人勢,連踏腳的矮凳也不出。

宅内,甯佳與罕見起了大早。她緩步遊廊,端起兩臂環胸,窺察門外的動靜。

眼瞧門外随車的宮人個個遠了,她越走越快,哪料拐角不留神,徑直撞上同樣趕路的甯展。

不知甯展胸前的内袋藏了什麼暗器,硬得很。

甯佳與捂住磕疼的額角,給甯展賠了個笑臉,匆促朝大門去。

隻轉瞬,廊檐外落的再非淅瀝小雨。她步伐極輕極快,原地止動實在不易,故而伸手去抓階旁的柱子借勢,無奈上半身已然沖進滂沱之中。

水坑近在眼前,甯佳與卻是肘間一緊,随即天旋地轉,整個人被向後拽倒。

沒有意想中栽跟頭的痛感,反似墊一席軟枕。

她撐地擡眼,一把紅傘遮擋在上。

甯佳與忽然感覺到遊廊在動,于是猛抽手,才意識到她撐的哪裡是地?

那是人的膝骨啊!

甯佳與由身後之人扶起,饒是耳畔念念有詞,可雨聲嘈亂,她也辨不清了。

甯展無暇他顧,左手護住甯佳與左肩,右手捏牢彼此中間的傘柄,攬着她同向雨中走去。

“公子,我們兩人......”甯佳與木然道,“為何隻能撐這一把傘?”

“來不及了。”甯展目光沉凝,直視前方。

是的,來不及了。甯佳與本就是如此想。

二人在渺無人煙的街市上疾行,昔日集市車馬骈阗,如今商鋪齊齊關張。反觀那夜間方才滿座的尋芳樓,當下卻是熙攘非常。

果不其然,王宮乘輿堪過樓前,吊在末尾的宦官陡然抽出袖間軟劍,劍鋒直指輿内。

尋芳樓前徘徊不休的衆人見軟劍一指,宛如散兵得令。更有人自二層破窗飛下,逐隊成群,将馬車連人團團圍住。

其餘幾個宦官跪的跪、逃的逃,即聽聚衆為首者大呵:“下車,交人!”

在場,誰都清楚這宮輿裡坐的是誰,以及劫道者要的人是誰。

話音未落,以甯扯簾而出。豪雨迅速澆透全身,車夫早已不知去向,他踩着前室[1],與衆人執劍相對。

“你們。”以甯掃視人群,沉聲道,“敢動墨郎中一根指頭試試。”

宦官高呼:“——殺!”

多方人頭攢動,揮臂而攻。數道寒光迎雨乍起,前赴後繼,劈向以甯。

大雨濕發,千絲萬縷不斷疊織成網,遮其視線,亂其耳聞,他卻仍是目光炯然,銳利捕捉劍影,以烈風之勢狠狠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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