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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邪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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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以承和甯佳與聞言皆是愕然,畢竟景、以二人路上吵嘴的時候,較甯佳與和甯展有過之而無不及,其勢堪比嘉甯與墨川之尖銳。

隻是他們争在明處,兩大州鬥在暗處。

甯展視線掃過以甯,面向幾人,不緊不慢道:“大家各有所見,柳姑娘意下如何呢?”

這簡直是個人精。甯佳與往嘴裡扔了顆含桃,腹诽道。

既不着痕迹駁回了以甯的自薦,還将矛盾抛到一向緘默的柳如殷身上,使其不得不開口。

說多,錯多。

甯展此舉,不是非要亂柳如殷陣腳,而是探其能力深淺。若因此便露了破綻,那柳如殷确實沒有甯佳與所想的危險。

末了,順帶立穩他親和、周到的君子之姿。也不知在這破屋裡立與誰看。

冷不丁被點名,柳如殷果然倉皇。但程度談不上或輕或重,恰如甯展之前扼住她手腕淩厲質問那般。

“民女愚鈍。大家快言快語,我卻跟不緊。”柳如殷慚愧地笑着,“這會兒隻記得元公子最初的說法了......”

看似含糊其詞,實則不落人後。她推掉了甯佳與的提議,又迎着風向賣甯展半個人情。

甯佳與嚼碎果肉,略有所得。

“既如此,抱歉了。”甯展轉回錢櫃,低頭撥着碎銀,“鄙人兩票勝出。”

甯展這幾日不是在等急報,便是在看急報,聲色俱嚴。時下忽然冒出一句稚童似的勝負戲言,教甯佳與險些遭果核卡了嗓。

“好好好!”景以承忙改主意,道:“還是這樣最妥帖!”

五人稍作休整,業已子時。

景以承閉關修學時,慣是早起早睡,再遲不過亥時正刻。

途中奔波勞碌,五人俨如鎮日悶頭擠在密不透風的木箱内,沒法輕易動彈。縱官道走得通暢,也别想睡個安穩覺。

他累得沾枕即酣眠,卻不料木着臉的大個子吃錯了哪味藥,硬将他從榻上拽起來,且端起杯盞,别别扭扭地說要給他敬茶。

敬茶......

這大晚上的?!

景以承被吓得半醒,一個勁往牆邊縮,道:“阿甯......哦不!以甯兄,你這是何意啊?你再讨厭我,也不至于、不至......”

不至于要他小命罷!

以甯背對燭光,不言不動,令人摸不着頭腦。

兩雙手就這盞詭異的茶推搡,書生終究沒拗過武夫。景以承哭喪着接過茶盞,恂恂抿下一口。

見他喝得不痛快,以甯捏緊腿側的拳頭,豁出去了:“對不起,二殿下。”

景以承碰了茶水便覺幹渴,以甯說話間,他正喝下第二口。兩腮兜得滿滿,是茶,亦盡是驚懼,他從頭醒到尾。

“對不起。”以甯兀自鞠躬,“我不該對您惡語相向,不該動辄以武欺人。”

景以承托茶閃避面前赫然壓低的腦袋,遲疑道:“......啊?”

“‘啊’是什麼?你——”以甯說着又有些急了,改嘴不疊:“此前諸般無禮,望二殿下原宥。”

瞧他不似玩笑,景以承終于松了氣,認真道:“依你我之間的淵源而言,你對我無禮些,也合情合理啊。何況,那不算惡語相向吧?”

“不算?”以甯蹙眉道。

“當然。在景安,我做過掃帚星少君,還做過纨绔土闊佬。自小聽的話,比你那狠多了,”景以承擱下茶盞,若無其事,“髒多了。起罷,仔細閃了腰。”

以甯不知應什麼,隻是艱難直起身子。

“你不必内疚,我搶了你阿姊那麼多年。”景以承擺擺手,“惡有惡報。”

“這倒是。”以甯點頭,又道:“不是.......你,我......”

“一茶泯恩仇,這事兒揭過!”景以承好笑道。他翻身窩回榻上,聽身後沒動靜,打趣道:“怎的不去休息?你不是真在茶裡給我下了毒罷?”

毒藥與否,藥性何用,劑量幾許。他好歹是以氏門下親傳弟子,不會不知。

以甯端起茶盞,挪步桌前吹了蠟燭,道:“沒有。”

沒有毒藥。

景以承掖着被角昏沉睡去,無力猜想打洗臉水的甯展因何遲遲未歸。

三更。

其餘七間上房寂若無人,直至屋中最後一點光憑空而逃,客棧伸手不見五指,漆黑作團。

耳畔,破瓦啪嚓碎地,歪門被陣風搖得吱呀響。

這邪風,說大不大,說小,卻足以破窗侵入。

樓閣上下,堪破此窗,是以稱邪。

柳如殷蓦然起身,那支刻葉弩箭已橫在頸間。

屋中本是一片昏暗,然月華凄寒,追邪風而來,灑落于尖利,更傾照着榻前不速之客的背脊。

來者烏衣束身,箭袖縛臂,粗布掩面。

甚至眉目間,竟有黑紗遮眼。

黑紗一遮,是防住了對方,又何嘗不是置己于險?

此人孤身涉險,手腕不可謂不狠辣。

不等柳如殷反應,烏衣人即刻起手揚箭,朝着她心口處猛然突刺!

她登時側身站起,踏床前躍,赤腳踩在桌邊,與對方拉開五步之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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