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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緣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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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歲的楚珂,身上猶然挂着恍若昨日的殘衣碎袖,卻似乎更絢爛、更柔軟。

她一如既往,望高牆窄窗,坐囚室草席,回溯着短暫的七年。

甯展一行三人見過衛子昀,便直奔楚珂所在的囚室。不想她這回交代得如此快,竟将先前絕口不道之事也合盤托出。

楚珂談及那罐能夠根治怪血病的藥,以及她與衛子昀為此藥朝打暮罵的樣子,逐漸失神。

她言語跌宕,又面無人色,好比神魂颠倒的癡子,震響了甯展心裡的大鐘。

甯展因楚珂随口帶過的陰損之法心神不甯,餘光屢次不住瞟向甯佳與。

這不是青竹掌閣意欲窮究秘法的迫切,是元公子面對與姑娘諱莫如深的殷憂。

甯佳與心思細,對甯展的小動作有所覺察,卻若無其事地問楚珂:“衛公子家中藏的那盒翎羽,是為楚姑娘修的罷。”

“你不知道,衛子昀燒飯可香了。我賴在家不走,他拿我沒奈何。但他每日忙得很,還不讓我跟着下地。我的傷早好了——”

楚珂收攏不成形的衣料,視如珍寶。她耳不旁聽般,沒頭沒尾地說着。

“就趁他紮進田裡,飛出去玩。我不曉得運氣那樣背,隻一次,又撞見那群摸河過來偷獵的。他們箭射得不準,可人多,好在衛子昀找我回家吃飯,不然我早被紮作草靶了。”

楚珂講得認真,甯佳與聽得專注,景以承則振筆疾書。

唯甯展貌似對這女兒家的故事提不起興緻,淡然撥弄着重新佩上的少君腰牌。

“就為着這個?”甯佳與不解,“你飛出去遭了難,他就要剪你的翎羽?”

楚珂搖頭,道:“是我飛到陳嬸子家那回,掉米缸去了。她家小崽成天哭,沒人聽我喊救命。後來陳嬸子帶小崽出門,我沒力了,頭都埋進米裡。”

甯展思及甯佳與先前說的三種情況,質疑道:“如此,為何不化人形?”

楚珂早前就對衛子昀所謂的主子心懷怨怼,又見甯展三番兩次在她面前顯擺腰牌,卻救不出連年為其拼死賣命的衛子昀,她不想搭理。

楚珂偏過頭,不哼不氣。

甯佳與斜一眼甯展,故作埋怨。

“元公子以為步溪遍地是神仙嗎,想變就變?她那時候年紀小,又受米缸所限,變不回去實屬尋常。”順着楚珂的話,甯佳與接道:“衛公子若隻是擔心你在外邊遇險,何至于此?”

何至于此。

楚珂當年亦是這般問衛子昀。

-

“大人明鑒,我就是好玩些,何至于此啊!”

楚珂嘴裡吸溜着衛子昀給她做的十一歲生辰面,不防這人拿過剪子就要對她下手,于是生硬效仿衛子昀平素說的官話。

一時受驚,她背後“唰”地現了翅膀,全然不受控制。衛子昀雖未答話,手上動作卻是一點兒不含糊,借此良機,三兩下便修得小半盒翎羽。

衛子昀将新打的銅盒遞與楚珂,這才道:“你腿不好使,現下翅膀也不好使了,日後就待在家裡玩兒,好嗎?”

楚珂年紀是小,但看得明白這四年裡衛子昀是不求回報地待她好,是以沒躲開衛子昀和那剪子,隻愣愣抱住銅盒問。

“為什麼非得待在家?”

衛子昀利落撿拾桌上油乎乎的碗筷,道:“我的故鄉,像我這樣的人,待家裡才最安全。在......在某個地方,不管外頭打鬥如何兇,你進了家門,便視作棄權,再不會有人闖來尋你麻煩。輸是輸了,好歹手腳齊全,大不了被主子裁汰,從頭來過。”

“主子又不是傻子,個個按你那麼逃避,豈不等同養了堆廢物?要被——”楚珂總是閑不住手,抓了牆角的掃帚就揚起來玩,“掃地出門的!”

“非也。主公良善,我們一日還是他的部下,他便一日不會餓着、凍着我們,且銀兩照發。”

衛子昀端着碗筷俯身蹲下,倒出傍晚打回家的水洗刷。

“是以,出了這個家門,我這條命便為主子活、為主子死。不能萬事以你為先,不能回回護你周全。”

楚珂胡亂攪動掃帚,心不在焉。

衛子昀生在嘉甯,些個叫得上美名的好主,除了嘉甯善王,首先不就是那位事必躬親的少君?但她難以想象,若真是良善,怎會使喚旁人為他賣命至死呢。

衛子昀背對楚珂,沒瞧見她糾結的模樣,兀自道:“我雖不是你的‘主子’,卻也可以供你吃穿、發你銀兩。你還在家裡一日,我護你一日。”

聽吵鬧無休的楚珂消停了,他又有些愧歉。

“這回沒念着你高不高興就動了手,是我不對。你不樂意,要想走,要恨我,都行。我絕不阻攔,也會同主公一樣,你還能找到我,我就還給你發銀子、添新衣。對了——”

碗筷布置齊整,衛子昀扭頭望向楚珂。

“你喜好什麼樣式的衣裳?”

楚珂不看衛子昀,隻揮着掃帚笑他:“哥哥,你太笨!”

衛子昀雙手未幹,略顯局促地背于身後,支吾道:“不是我笨。我從前都是與男子打......嗯,打交道,沒琢磨過正經裁制的姑娘衣裳......”

外頭砰然降下的雨點刹那淹沒了話音,顆顆分明,砸在楚珂耳際,經久不散,是個永遠不會放晴的意思。

她哭罷了笑,笑罷了哭,如夢中貪醉之人。

“這......”衛子昀幾步上前,手足無措,“怎的哭了?”

楚珂抹去豆大的淚,指着遠方說:“怎麼辦呐!地裡的菜,又要被淹了!”

衛子昀循她目光所及,歎道:“沒法子。農人種地,隻能看天。”

話音未落,楚珂涕淚橫飛。可她還是笑,笑得衛子昀發慌。

衛子昀忙扯起自己的粗衣,卻頓了手,複而捏起楚珂柔軟的袖子,僵硬擦拭她的臉頰,道:“别怕,咱另有銀子領,每月五十兩,夠買一屋子的漂亮衣裳了。”

“我才不稀罕那些衣裳!”楚珂笑罵道。

衛子昀以為楚珂怨他自作主張,正當彎腰謝罪,誰知楚珂一把将他推得老遠。

她轉向屋外,将兩個詞前後吼入瓢潑雨夜:“哥哥——”

最後一詞,誰都沒聽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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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獄的高牆外震起悶雷,密雲不雨,遮去窄窗投下的半束光。

楚珂看着甯展腰間墜下的牌子,咧了嘴角。

“就是。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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