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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香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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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頂天立地、無所不能及的衛子昀,死了?

楚珂兩臂猶然高舉,宛如盛滿她希冀的牌子還在手裡。

窄窗外豪雨打葉。

簌簌、簌簌......

她被飛速帶回渾身濕透的落湯蟹面前。

-

“衛子昀!你又在搞慫過(做什麼)啊!”

楚珂在家裡餓得肚子亂叫。

她原以為突如其來的雷雨把衛子昀困在哪處,人一時半刻趕不回來。然衛子昀不僅把自己淋成了打橫挪移的落湯蟹,還拖回來一株沾泥帶水的“參天大樹”。

若這樹立起來,種進土裡,至多能比衛子昀高上幾個頭。故而,是之于小鳥兒的參天大樹。

什的銀喉長尾雀,楚珂未曾提起,衛子昀也不甚清楚。他隻知道,自己悉心喂養了将近五年的鳥兒,現今仍是小矮子一個。

他日複一日給楚珂滋補膳食,好容易補出來幾兩肉,全長臉上了。

到頭來,楚珂胃口是大了,臉是圓了,眼睛也炯炯有神,但一雙手腳照樣近似衛子昀單手即可折斷的細竿。

衛子昀将香樟樹擱置在小院檐下,又照着楚珂化形後的身段對香樟丈量了好幾回,這才心滿意足撣着雨水進屋,帶上門。

楚珂追在衛子昀身後,一着急就愛蹦些衛子昀聽不懂的鳥語。

“衛子昀,你就教我燒飯能抹樣(怎樣)啊,天天正暫子(這麼晚),我——”

衛子昀蹲在盆邊擦汗洗臉,沒看楚珂,直截道:“說人話。”

楚珂幾步蹿到衛子昀對面,兩手叉腰。

“教我燒飯!”

衛子昀擡起埋進粗布的臉,看看楚珂,再瞟向竈台,不禁樂出聲:“你還不及那鐵鍋擺得高,連裡頭放的什麼東西都瞧不見,燒哪門子飯?”

不待楚珂發作,他從懷裡掏出兩堆香噴噴的油紙,在楚珂眼前揮了揮。

一見那焦黃的油紙,楚珂便不由咽口水,即使餓得兩眼發昏,亦然手腳并用,跳起來搶。

楚珂也不明白,為何衛子昀自己淋成那般德行,卻總能把兩堆油紙護得完整——管他了,這可是玉米餅!比雞鴨牛羊,滋味不知美多少!

是挂上鈎子,就能吊着小鳥兒連追三四裡都不帶歇氣兒的玉米餅。

他今日進城複命,料想無暇生火做飯,于是路上買了兩袋子将出爐的餅。衛子昀了解楚珂最饞這個,可惜這會子拿在手裡,不怎麼熱乎了。

楚珂倒是一如既往,捧着餅吃得香,不多時就沾了滿嘴油花。

她心情大好,以緻衛子昀沒費多少口舌,便說服楚珂應了讓他擴高屋子、且把外頭那樹移到家裡的荒唐事。

實則,楚珂壓根沒仔細聽這兩件事,左耳進了右耳出。

向來勤勉的衛子昀隔天早晨連地也不下,扛起劈好的木頭說幹就幹。

楚珂在院兒裡蕩了半天躺椅,權當後頭叮叮當當的聲兒又是衛子昀在瞎鼓搗。直至她跑回屋内,頭頂的脊檩高得吓人,腳下更是踩着新添的木闆地,方回過神。

而衛子昀,正胸有成竹地給那香樟樹壓土。

“衛、子、昀。”楚珂驟指俨然頂天的香樟,“好端端的,到底為什麼要在家裡種樹?!”

“這可不是一般的樹。”衛子昀未回應她的目光,隻不厭其煩打磨着香樟四周的木闆。

楚珂沒法理解他的心血來潮,便拿腔拿調扭腦袋,把衛子昀那句故作玄虛的答複學得古怪:“咦喲,介可不系一般滴素。”

衛子昀看慣了楚珂這模樣,非但不同她吵嘴,還咧開嘴笑。

他滿意地拍去手上塵土,随即猛不丁把住楚珂臂膀,将人高高舉起,與樹頂幾乎齊平,炫耀道:“我們小鳥兒的遊園地,完工!”

楚珂這才見着香樟上别出心裁的一番景緻。

枝葉扶疏,沉香撲鼻。

桠杈縱橫交貫,刻着數層短階。

上了木梯,便是一座座吊樓,玲珑小巧。

假使樓中背光,另有四面迎風的軟巢,惬意休息。

往下打滾,又能窩在綿彈的睡袋裡搖秋千......

對巴掌大小的銀喉長尾雀而言,這方天地豈止遊園而已?簡直是瑤池阆苑,人間天堂!

楚珂被衛子昀舉得兩肩聳起,目瞪口呆。

“這裡......”她愣眼轉頭,驚得忘了讓衛子昀先把自己放回地上,“是我的?”

“當然。”

衛子昀點頭,再托着楚珂圍繞香樟轉兩圈。

“算算日子,你要長翎羽了,指不定翅膀發癢又飛到何處曆險,不如在家裡給你造個好玩兒的。如何,滿意嗎?”

“滿意!滿意!”楚珂是心直口快的小孩,肯說滿意,定就是百般喜愛。她揮着手,在空中比劃,“但是,鎮上哪有這——麼大的樹啊?”

步溪集鎮,确實沒幾棵諸如這般光冒葉子、不結好果的大樹。

衛子昀放她站穩,如是說:“自然沒有,是我在江邊撿的。這陣子狂風大雨,把樹從哪裡帶了過來罷。”

“它越長越高怎麼辦。”楚珂仰頭看香樟,“總不能年年往上蓋房子啊?”

“那便讓它長出去。若是長不出去......”衛子昀撓了撓下巴,思索道,“我就幫它一把,在房頂上開個洞。”

“笨不笨!”楚珂當即推翻衛子昀又一個荒唐念頭,“就是落雨淹不死我們,入冬了也得凍死!”

衛子昀樂道:“那你說說?”

“哥哥才知道問我?種樹之前怎的不問!”楚珂裝模作樣要打人,“到那時再說!反正現在漂漂亮亮的。”

“好。那除了玩兒,”衛子昀俯身檢查木闆,“可還有想要的?”

“玉米餅!”楚珂舔着唇角,似是意猶未盡。

衛子昀無聲一笑,思忖道:“不若......我教你念書?”

“呸呸呸!”楚珂猛往牆邊退,作勢要夠頭頂挂的雄獅刀,“你剪我毛,還要逼我認字!”

“哪兒是逼你。”衛子昀利落起身,将楚珂帶離挂刀,“多認幾個字又不吃虧,日後跟人打交道也便宜。”

“有你這大官腔在,還要我道什麼寫什麼。再者說,”楚珂掙開衛子昀,望向院中整整齊齊的農具,“哥哥有書?”

“跟人家借呗。實在不想學,”衛子昀道,“依你就是。”

衛子昀什麼都能依着楚珂,唯獨再次拎起雄獅刀那日,他定要去酒家,親手宰了那群把人當野物獵殺的雜碎。

任楚珂百般阻攔,無視其反抗的氣力對他就像拂去硬撐的螞蟻。

衛子昀一去不回,待官府的人找上門來,家中恰是楚珂受審時所述的“囚禁、控制”之景。

楚珂被牢牢捆在榻上,臉上新淚疊舊痕,哭得神志不清,再不能夠掙紮,思緒卻試圖将衛子昀臨行前對她囑咐的供詞埋入土裡。

她不想記起,奈何耳邊時時回蕩着最後的回音。

“我也許會死,但你要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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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你這個人,分明就是軟心腸,何必總裝作拒人于千裡之外的意思?”楚珂初來乍到,小心翼翼,替衛子昀抹着他不肯用的藥。

“不狠心些。”衛子昀擦着雄獅刀,不看楚珂,“如何能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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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狠,就把她捆在那頂天的香樟旁,讓她眼睜睜見朝夕相處的人去送死,讓她乏力地望着屋頂,以淚洗面。

若自由非得衛子昀以命相抵,她甯可不要。

石磚刺骨,楚珂怔怔道:“少君,他臨終前,可曾留下遺言?”

遺言中,是否提及過去的七年,或是那意料之外的......她不敢往下問。

“裡面沒有你。”甯展不假思索道。

楚珂聞言扭頭,背後的殘翼抖然撲開,稀羽零落。一身染血的彩綢随着她抽噎,卻是再破爛不堪,也流不出更多淚了。

果真是個心狠的傻子。

“你走罷,趁夜。”甯展問完自己耿耿于懷之事後抛下一錠銀,頭也不回,踏出囚室,“活着,去哪裡都好。”

步溪城雨過天青,先前驚散的堂前燕洗髓伐毛,迎曦玉重光,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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