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沒讨着丁點兒好,甯展自覺無趣,遂打直身闆靠回車壁,道:“你這盒子盛的什麼寶貝,至于捧在懷裡?”
“糕點。”甯佳與簡潔道。說罷,她憶起以甯提及甯展喜甜爽。
她對桂花糕暫無興趣,指不定甯展願意嘗一嘗呢?
慈幼莊聲聲誦讀回蕩腦海,甯佳與破顔微笑,不管糕點是否滿足甜爽,好心推薦道:“是桂花綿綿糕,甜的。元公子試試?”
桂花綿綿糕。
甯展聽着這名就煩,也不知出自誰手。
桂花糕就桂花糕,還綿綿,撒哪門子嬌?
“甯佳與,可否勞駕你莫要鎮日搖擺不定?鬧得旁人心——鬧得旁人心煩。”
甯展難得連名帶姓喚她,架子端得硬氣,卻是低眉瞪着甯佳與腳下踩的墨靴,餘光也不敢接觸她。
“......啊?”甯佳與木然,“我怎麼搖擺不定了?”
“昨日喜辣,今日喜甜。朝令夕改,手下的人如何置辦飲食?”甯展義正辭嚴。
甯佳與真想叫白歌來替自己翻兩個上天的白眼,懶得跟甯展講道理,直嗆聲:“元公子又不是置辦飲食的手下,因這個動氣是為哪般。”
“我替以甯動氣不成?”甯展口快答了,緊着反駁:“誰說我氣了,這是打抱不平。”
“元公子作為主家還挺仗義。”
甯佳與面上道佩服,則腹诽以甯兄知道他的主公這般感人嗎?
“那是。”甯展揀了幾分底氣,思及與她結義的提議沒得到答複,拍胸脯道:“我身在何位都很仗義的。”
直覺和外頭的吵鬧告訴她,時辰差不多了。甯佳與笑笑,不懷好意道:“那身為人師呢?”
甯佳與對甯展臨時起意為人師的謀算一目了然,甯展也清楚甯佳與把他的私心抿得大差不離。
旁人能否明白、接受,就未可知了。
甯展以為她使故伎打岔,不介意耐着性子随之繞彎繞個夠。
除非甯佳與直覺太準。
“诶喲喂!上邪——”
景以承一骨碌闖進乘輿,帷簾眼前蓋,大包袱胸前摟。他郁悶地扯下簾子,正想開口讨公道,豈料迎頭與兩人三臉相對。
“——欸,小與姑娘在啊......”景以承盯着眼生又好像在何處見過的面孔,“這位是?”
甯展收着氣,動腿挪至主座,給景以承騰位。
以甯就手一推,“請”景以承上了座,再挑帷簾讓柳如殷先往車裡進,自己最後坐定景以承身邊,位于甯展右手。他眼神得令,拍響門框,對外知會:“啟程。”
甯展擠出笑靥,道:“景兄,我是——”
“世子老師?”景以承搶答。他轉視自己右側,興緻勃勃請教以甯:“我答對了罷?”
以甯十分規矩地給甯佳與遞其留于偏房的包袱,後别過頭去,些微良知為沒眼色的景二殿下無聲祈禱——祝好運。
“答對了。”甯展趁甯佳與收撿行囊,順手拿過那食盒擱景以承腿上,“來,你的獎品,再接再厲。”
“多謝元兄!”景以承心緒大好,甚至忍住了打開盒蓋的好奇心,“這裡頭是何物?”
甯佳與斜着甯展,為景以承解答:“桂花綿綿糕。”
“哦?是小與姑娘昨日一口氣吃掉大半碟的糕點?這臨行也要捎一盒,”景以承左右端詳,小心揭封,“果真如此美味?”
不待獎品露頭,甯展改了主意,奪回食盒抛向以甯。此舉驚得景以承圈住包袱朝車壁倒,生怕食盒飛過碰壞自己滿兜子寶貝。
以甯接穩食盒利落往帷簾外放,當是給駕車的同僚加餐了。
“這......”景以承迷茫不已,本欲求解,然一瞧見那張新鮮面孔便跑了偏,“元兄,你這臉,是怎麼一回事啊?”
“今歲之前,景兄隻與我見過兩回,印象必定不深。我從小戴照這張臉逐年調整的假面,便是用了——”
甯展言語毫不避諱,若有似無地往左側瞥,視線落回右側的景以承身上。
“易容術。江湖中深谙此術者,景兄還記得多半是哪一方勢力?”
誠如甯展打趣,景以承夙日缺心少肺,關鍵時刻懂得衡量輕重緩急。他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乍聞這凍菽乳[1]般令人難辦的易容術完全傻眼。
他無暇考慮甯展出的難題,滿心在想蜚英騰茂的嘉甯大殿下以假面示人十好幾年——是他可以聽的事?!
景以承垂眸亂瞟,急得把虎口掐出紅印,對座傳來應答。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