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明不說話,也沒有點頭,眼睛半閉半睜,像是在椅子上休憩。
白朝駒硬着頭皮走進屋内。
心中的執念大過了理智,頂着再次被嫌棄的風險,他走到公冶明面前,說道:“天色晚了,你也别坐在這裡生氣了,早點睡吧。”
公冶明點了點頭,縮了下腳,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還在生我的氣吧?白朝駒打量着他的面色,并不算好,唇上也一直血色全無。這副樣子,不能再坐着了,得早些休息才行。
白朝駒眼一閉心一橫,直接伸手把椅子上的人抱起,放到床邊。
看着人在床邊坐定,他松開了手,公冶明的後背一下子失去了支撐,往後仰去。
白朝駒慌忙再伸手,摟住他的後頸,不讓他後腦勺磕到牆壁上。
“不好意思啊。”他慌忙道歉道着,這時他才發現,自己是手心承托了公冶明整個上半身的重量。他依靠着自己的手,才能維持現在的坐姿,難怪自己一松手,人就倒了下去。
“我以為你會走的。”公冶明總算又能發出點聲音,很輕,但在夜深人靜的此刻,白朝駒聽得一清二楚。
說完這句,他喘了口氣,又說道:“還是被你發現了。”
“發現……什麼?”白朝駒俯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
公冶明的眼睛微睜着道縫,纖長的睫毛半遮着黑亮的瞳仁,那雙瞳仁一如往常的幹淨清澈,不像是生氣過的樣子。
瞳仁顫動了下,很輕的聲音說道:“發現我身體大不如前了。”
“所以你就一直坐在椅子上生我悶氣?其實是站也站不起,坐也坐不住?”白朝駒焦急地問道。
“沒有生悶氣。”公冶明小聲說道,“你不是以為我沒生病嗎?我想着幹脆哄你走,不讓你操這心了。”
我以為他沒病?白朝駒好想一巴掌扇死三個時辰前亂說話的自己。
他一手托着公冶明的脖頸,另一手托着他的腰,讓他好好躺在枕頭上。
“怎麼不躺着修養?不會也是被我氣的吧?”白朝駒心虛地咬着下嘴唇。
“床上太冷了,躺着難受,椅子上能曬到太陽,會舒服點。”公冶明解釋道。
白朝駒摸了摸他的手腳。現在沒了太陽,他的手腳冰得吓人,就連身上也涼涼的,沒什麼溫度。
白朝駒慌忙脫下外衣,在公冶明邊上躺下,拉起被褥把倆人一并裹住。随後他展開臂膀,把全身冰冷的人擁入懷中,用自己的體溫充當太陽,給他取暖。
“這樣是不是舒服些了?”他問道。
懷裡的人點了點頭。
可手腳還是冰的,還是會睡不着。
白朝駒把腳往下探了探,拿指尖抵着公冶明冰冷的腳底,把自己的腳背貼上去給他捂熱;又伸出手,拉起公冶明的手掌,咬着牙,将他的手貼到自己胸前最溫暖的位置。
公冶明想縮手,白朝駒慌忙說道:“我不冷。”
腮幫子都咬緊了,還不冷,公冶明看着他鼓起的下颚。但不得不說,他現在感覺舒服多了,身體也不再發僵發痛了。
毛燥燥的頭發在枕頭上挪了幾下,露出張俊氣的臉蛋,但眉毛正沮喪地往下撇着。白朝駒小心問道:
“你真沒生我氣了?”
“我可不是你,哪有那麼容易生氣。”
好像還氣着。白朝駒勉強地擠出一個笑,說道:“對不起啊。”
“你是太子,不能随便對人認錯的。”公冶明說道。
“嗯?”白朝駒愣了下。
“你不是太子嗎?”公冶明很認真地看着他,“你想要皇位,我一定幫你。”
啊,怎麼突然聊到這事了,他答應地也太快了吧?
“你要不要認真地考慮下?這事鬧不好要掉腦袋的,不能随便答應下來,哪怕是因為我也不行。”白朝駒說道。
公冶明搖了搖頭。
“我都知道的。姚望舒不幹好事,哪怕他現在不在位置上,朝中的人也孝敬他,還給他送銀子,那些都是百姓的銀子。所以這些人守不住西涼,也守不住大齊。如果是你,一定能把這些蛀蟲全掃幹淨,為什麼不能是你當皇上呢?”
白朝駒注視着他,他的眼眸微眯,眼尾彎出漂亮的弧度。他是笑着說這話的,他真的很期待自己能當皇上。
“哪怕我是個弄虛作假的太子,也沒關系嗎?”
“這有什麼關系?皇上都死了,誰能知道你是假的呢?”
白朝駒思考許久,點了點頭:“好,照你說的,我當皇上,把那些人都拔掉。”
公冶明的眼睛瞪大了:“照我說的?你不是早就決定好了嗎?”
白朝駒沒有說話,隻是笑着,抱緊了他。
我當然得等到你啊。楊堅他不知道,當年白手起家幫陸铎複位的事,可不是靠我一個人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