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上氣氛凝重,俨然換了一副景象,時不時有傳信的靈光伴随着他人的竊竊私語暗中飛過。
魔修的領頭人焰滅生站在廳中央與木華琛對峙。
“你的意思是,有魔修因不滿沒收到邀請,大半夜摸進你木家的駐地殺人?”焰滅生冷笑了一聲:“放屁都不知道崩個響!當我堂堂魔修那麼稀罕你木家的宴會?就算不滿,放着宴會上大把喝醉的人不殺,偏偏跑去地牢殺犯人?怎麼這個魔修脾性這麼好,都不滿到要殺人了還想着替你們殺殺囚犯解決解決困難?”
林鈴帶着木楚進來時剛好聽到焰滅生的話。
這是打算把闖地牢殺木鸢的鍋扣在魔修頭上?登仙山上今夜不在宴會的隻有魔修,若非木楚跟聞白恰好撞見,魔修連個能作證的證人都找不出來。
闖進木家殺人這事,硬往大了扯可以說是要跟木家乃至正道徹底撕破臉了,恰逢試煉開啟前夕,這一手既能讓木鸢徹底閉嘴,又能借此讓魔修吃個大虧,木華琛可真是老謀深算。
林鈴退到一邊安靜看戲,悄悄掐了咒向身後的木楚傳信:“你爹平時給人下套就這麼硬來嗎?還是他派去的人根本沒說遇到了你跟聞白。”
回來的路上林鈴就将形勢給木楚分析了個明白。
對地牢十分熟悉,又怕暴露身份不敢還手,多半就是木家的哪位長老,而能指使一位長老去殺人的,就隻有家主木華琛了。
木楚内心晦澀,一路上始終抱有僥幸,萬一真的隻是長老私自為之……
直到此刻進門才徹底認清現實。
木楚傳信回去:“是聞師兄将那位……長老,設法禁锢在了後山,一時半會兒怕是無法及時回來報信。”
林鈴了然。
木華琛收到地牢有人闖入的消息,自然而然便認定事情正按照他的計劃進行,便不等派去的人回來彙報,直接就喊來了魔修對峙。
聞白這小子絕對是故意的。
平時看不出來這麼蔫兒壞。
上面木華琛還在跟焰滅生對峙:“不愧是焰長老,狡辯的功夫果屬實是比自身修為更加深厚,你也說了,今夜登仙山除了你魔修,剩下的所有道友現在都在場,不是你們魔修,難道是我自己派人闖自己的地牢不成!”
林鈴心中暗道:你别說,還真是。
木華琛:“我勸焰長老還是再好好想想,盡快……”
木華琛話沒說完,一位身穿木家族徽紋飾的長老風一般地跑進來,直接沖上去湊到木華琛身邊,傳音咒光芒頻閃。
隻見木華琛神情一僵,眼角肌肉快速抽動了一下,眼睛豁地沖木楚瞪過來。
林鈴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将木楚擋在身後,并給了木華琛一個疑惑的眼神。
木華琛将那名長老揮退,胸膛不停起伏,拼命壓制不斷湧上來的火氣。
那名長老退出去途中,恰好碰上聞白進來,腳下猛地一頓,雙眼瞪大,視線緊随聞白的身影一路向前,活像要把他盯出個窟窿來。
聞白八風不動,好像根本感受不到那宛若實質的殺氣,最終在林鈴身邊站定。
林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你小子。
聞白溫和一笑,點頭行禮。
上頭木華琛注視林鈴這邊太久了,在場不少人精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焰滅生看了看林鈴這邊三人,又看了看木華琛,心中有了幾分計較,試探性開口:“方才木家主話沒說完呢,讓我盡快幹什麼?”
木華琛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捏緊,出了這麼大的纰漏,硬咬牙繼續将罪名扣在魔修頭上已經不可能了,木楚是他從小教養長大他自認能拿捏得住,但是那個聞白——
他不敢賭須雲子那個道貌岸然的老匹夫教出來的徒弟,能站在木家這邊。
雖然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但暫時也隻能如此了:“焰長老還是盡快回去查證,魔修一方是否真的不曾有人半夜探入我木家領地,稍後我自會親自查探我族地牢,定不會冤枉任何一人。”
方才還一口咬死就是魔修幹的,現在話鋒突然就變了,是人都覺得不對勁,定是方才來報信的那人說了什麼,才讓木華琛不得不暫且将此時按下。
焰滅生冷笑一聲:“行,那就請木家主一定好好查查,可千萬别再冤枉了誰——”焰滅生邊說着邊瞟了一眼被林鈴遮擋了半邊的木楚。
木華琛咬牙回答:“一定!”
好好的一場晚宴變成了鬧劇,木華琛起身緻歉,衆人陸續散去,一踏出廳門,所有人都不再遮掩,傳音咒的靈光到處閃,幾乎把山路都照亮。
衆人退場,廳内一時間陷入死一般的寂靜,隻聽“啪”的一聲,木華琛跟前那張沉木桌子,自他掌下産生無數條龜裂。
林鈴沒興趣看他發瘋,轉身就要離開,順道還拉了一直低頭沉默的木楚一把。
木楚緩緩擡頭,沖她搖了搖頭,以眼神謝過林鈴好意,她自己可以應對。
林鈴挑了挑眉也不勉強,便繼續擡腳往外走。
“請林鈴仙子留步。”木華琛的聲音自後方傳來。
林鈴聽見了,但腳下連頓都沒頓一下。
笑話,你讓我留步我就留步,那我多沒面子。
她還得趕緊回去向院裡的老神仙認錯呢。
木華琛嚯得一下子站起來,額頭青筋暴起,但也隻能默默看着林鈴離開沒有一點辦法。
林鈴走了,聞白也接着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