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阿葉的那瞬間,申如月懸了很久的心終于穩了下來。
她說不上什麼原因,從今日剛醒她就一直心有不安。原以為是終于要輪到她問審,可在問審過後,這心悸依然沒什麼緩解。
直到見着他,似乎周遭簌簌的寒風都随着他盤坐在樹根處的沉寂之姿而變得安穩,她那種不安感也終于消失。
此刻,才真覺是大劫已過,接下來又要繼續圖謀生活,再往前走。
察覺到申如月的目光,饒烨的眼睫顫了顫,卻依然沒睜開眼,半點瞧她的意思也沒有。
裝模作樣。
申如月暗暗腹诽四個字,但看在他至少還是出了門來接她的份上,自行往他面前走去。
畢竟他在這裡沒有什麼親故,今日會跟着白花花在城門口,除了等她,必然不會為了别的。
雖然都是一份好心,但奈何實在嘴犟。不過這可由不得他,申如月非得打聽清楚白花花身上的血迹是怎麼來的。
白虎有感情,但是總歸說不了人話,阿葉……沒什麼感情,也沒來得及聽過他說幾句人話。
“阿葉君,可是特意來城頭等我了?”
聽到她和自己打了聲招呼,饒烨起身,又上上下下掃了申如月一眼,淡道:“姑娘回來就好。”
自此,再無其他多餘的客套寒暄,他站立後撐着一邊的木棍,又準備繼續往前。
就隻說這些,不打算跟她彙報一下家中的近況麼?這簡直是不把申如月這個“一家之主”放在眼裡。
而她剛準備質問,卻又對上了饒烨的眼睛。
那雙明明漆黑沉靜如墨,白處如緞純正不摻分毫瑕疵的眼,沾了些疲态,眼尾處還泛了紅。
他等了她一秒,似乎是想等她把想說的話都先全部說完。
可這瞬間,申如月又語塞了。
想說的話太多,疑惑也太多,就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況且這城門口的,雖然來往人煙不多,但終歸也不是個适合說話的好地方,她收了手,又閉上了唇。
見申如月無端又消停下去,饒烨斂眸回首,目光淡淡地看回路上繼續向前。
“嘁。”申如月撇撇嘴,隻好跟上他。
剛還被他打量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畢竟還是頭次看到他正經穿了衣服的樣子,沒之前那麼潦倒,反而覺得一身黑衣更襯得他面冠如玉,眉眼俊朗。
不過仔細想回來,她早就在救他的時候就把他看光了,還是沒穿衣服的那種,申如月又覺得自己還是掌握着主動地位的。
饒烨獨步在前,申如月和白花花一人一虎跟在其後。冬日正午的陽光也不是直直照在頭頂上的,斜着拉了幾道大小不一的團狀影子。
雖說申如月的小屋在林子邊上,有些偏僻,但從城門口到家,也不過走了一炷香的時間。
還是申如月歸家心切。明明這兒隻是她的一個暫留之所,卻因為随了時間的推移,呆的時間越來越久,就還有些舍不得了。
再說她一路走回來,總是累壞了,這三天在牢獄中的日子,雖說沒到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的地步,但也是寝食難安,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第二遭。所以她需要早些回去歇息,且心裡也好奇着,阿葉這幾天把她家搞成了什麼樣子,還要收拾好心情,又馬不停蹄地準備起還債籌錢的事務。
隻是越靠近自己家門口,就聞到了愈發濃烈的血腥味兒。
和那日撿到阿葉的時候,聞到的那種血腥味一模一樣。
這點疑惑還沒放下,她又見着林徑的兩旁,星星點點有些血迹,隻是看得不太清楚。
複行幾步,越靠近自家小屋的時候,她心裡的那份揣測與不安便愈發明顯。
可站立在自家小坪前的時候,卻發現大門依然緊閉着,門前周邊也沒什麼異樣,還和她剛走時沒有任何區别。
但鼻尖圍繞着的血腥氣做不了假。
眼見已經走到了門前,申如月突然加快了幾步,而後随手抄起了放在門邊的鏟雪掃把,忽而往饒烨的右臂上一掠。
饒烨顯然沒有做好準備,根本沒料到申如月會突然上前,更不知她會偷襲上手。
驟然吃痛,他緊緊皺眉,耐不住抖身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