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一個大力女子就夠了,偏偏阿葉還是個皮糙肉厚這麼經得起打的,再多下點力氣,兩人一掌就要拍出内傷了。
饒烨垂了眼,看着申如月的動作,心裡有些反應,表情卻比剛剛挨了一掌還要猙獰。
不用想也知道,他大約是又在思考該怎麼安慰她一句。
但絞盡腦汁也憋不出半個好字來。
想想他開口大約又大概率會在無形中惹得自己心堵,申如月覺得沒有必要這樣彼此互相折磨,往掌心呵了口氣暖了暖,又伸出手去,道:“行了别發愣,把另一個包裹拿來。”
阿葉“嗯”了一聲,很快将另一個包裹遞了過來。
這會兒的反應倒是快了。
申如月打開包袱,從中找出兩個烤紅薯,兩個窩窩頭,一人分了一個,又道:“一上午沒吃東西,還好帶了些,先墊墊胃吧。”
“嗯,謝過姑娘。”
“……不客氣。”
申如月已經能習慣地跟上他這些禮節,兩人有來有回。
她咬了一口窩窩頭,即便早上出門前又蒸了一道,但現在涼了之後還是有些硬,勉強嚼開了還是有些難以下咽。
“水呢?”她轉溜着眼睛四處找到。
饒烨從腰間取下水囊遞給她。
對于今個兒出門帶的這些東西幾斤幾兩,他已比她更清楚。
厚牛皮做的水囊,外頭還裹了一層熊皮,裡頭的水還是溫熱着的。
申如月本就口幹舌燥,沾了溫水之後更是不禁多喝了幾口。
放下水囊後擦了擦嘴,又塞上了壺塞,壓得緊緊的之後,熟練地遞回給阿葉。
再嚼幾口窩窩頭,又配上幾口紅薯,這會兒能嘗出點甘甜的味道了,頗為滿足。
滿足後才終于想起旁邊還有個阿葉。
小巷之中席地而坐,午後的陽光偏了點角度,勉強能照在他頭頂的冠上,黑發烏亮,帶了些銳氣。
而他哪怕隻是在這樣的地方,隻是吃窩窩頭配紅薯,依然是那樣慢條斯理的。
一口一口嚼着,她腮幫子都要看酸了,他還沒咽下這一口。
申如月心想,這人是不是噎住了,不好意思開壺喝水。
她便自認為很貼心地說道:“阿葉君,囊中還給你留了些水,溫熱着呢,何不也喝一些?”
“你怎麼……”饒烨眸中閃過一絲驚色,但很快習以為常,話鋒轉口道,“謝過姑娘的好意,我暫不口渴,還是留着吧。”
“行吧。”申如月隻好說道,“咱也不是頓頓都得幹咽窩窩頭的,隻是這些日子特殊還需還債,待我掙到錢了,以後有機會一定帶你吃香喝辣!”
“好。”他輕應了一聲。
至于本想脫口而出的那些所謂男女不親的道理,他亦沒再贅述一番。
男女不應同飲一壺水,更何況還是同一個壺嘴。
饒烨垂眸暗思。
或許是她以遊獵為生,并不顧忌這些。
也有可能在她心裡,并未将他當做一個需要顧忌的男人來看。
他隻是家裡暫時收養着的一個幫手而已,和那些獸物無異,沒什麼多餘的感情,能發揮一點作用便足矣。
他亦是比她想象中更了解她。
兩人之間的本質關系就是互相利用。
隻是都慘得令人發笑,所以才或許有那麼一丁點,帶了憐憫的相濡以沫。
饒烨深以為然。
這樣沒什麼不好。
他和她之間,本就不需有任何感情。
感情,是這世上最不靠譜且無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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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
申如月聞聲猛地點了下頭。
剛在這兒等了半個時辰,本來早上就忙活了許久,吃了窩窩頭之後更是有些困倦,想着閉眼小憩,卻沒想到真迷糊着睡着了。
饒烨已經整理好東西起身,一柄長刀背在身後,兩手抄起兩個包袱。
申如月見狀也拍了拍衣袍上的塵土,跟了上去。
恰逢這時,一隊人馬從街口朝着衙門這邊走了過來。
她望着來着,又看到他們身後的日光,推算出下午的時間,又不由感歎着,阿葉當真料事如神,對衙門的辦公時間都猜得八九不離十,若不是他及時叫醒了她,隻怕又要耽誤正事了。
饒烨走在前,正欲跟上這對人馬,然後再找衙門前的守門小官通報一聲,以求拜見縣尉。
可申如月這時眼睛卻突然放光,一個箭步過去,擋在了他的前面。
少女面上笑容燦若桃花,雖是沖上去說着求人的話,但語氣卻格外親近熱絡,還以為是找了熟人來套近乎。
隻聽她道:“石七大人,幾日不見,您又飒爽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