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還是吃的比較要緊,她甩了甩頭,将腦海裡突兀的想法甩掉。
時刻關注着獨孤雲逸的獨孤雪,卻是誤解了這通搖頭。
隻覺得對方是有心與她為難,獨孤雪心有不悅,揚聲道,“雲逸方才搖頭,莫不成有什麼更好的提議?”
衆人被這一通話吸引過去,又齊齊地看向另一側的稚童。
被那麼多人看着,半大的少年依然神色平靜,隻簡單回了兩個字,“不懂。”
衆人疑惑,這是何意?
有擅長溜須拍馬的,眼珠子一轉,就琢磨過味來,忙斡旋道,“獨孤少爺舟車勞累,方才歸家,怕是還不适應咱們這巴川吧。”
這話既說了人初來乍到,還不熟悉巴川的風土人情,哪有一來就叫人吟詩作賦的?又給了小公子台階,萬一這小公子不通詩文,也能說是疲乏,水土不服,思緒阻塞,就順勢圓過去了。
更重要的是,這話一出,旁人也能接上話了。
妙啊。
衆人開始七嘴八舌地說起巴川流行的風雅之事。
時人以京城為風向,好一些文人騷客消遣的雅事,都是從京城傳過來的,但到了地方,也會參雜點自己本土的特色。
像京城流行賽馬,還在寸土寸金的京畿圍了賽馬場。
但巴川又不産馬,可這難不倒追求風尚的諸人。
一開始還試過賽驢的,無奈太笨拙,也不風雅,倒是鬧出了些許笑話,後來也就成紙上鬥馬了,可這對畫技要求太高,做不到雅俗共賞,也就流行了數旬。
又比如那什麼流水曲觞,行酒令,這等雅事,還是江南那邊比較盛行,他們這也就是賽酒,但酒珍貴,辦一場就得花去雪花銀,說是賽酒,結果好些人去了,都像是在蹭酒。
他們這巴川多礦,山多,于是他們的消遣就是遊獵。
春夏之際還好說,現在入冬了,山上獵物少,瘦,他們也不愛往山上跑,吃一肚子冷風。
“賭石,聽說過沒有?”
說到興頭上了,有家中是做玉石買賣的公兒哥喝了一口溫酒,興緻勃勃地說了起來。
“哦?”有些人未曾聽聞,面露詫異之色,“這石頭如何能賭?”
賣弄的年輕人還沒回答,玲珑吃了兩口花生米,這個她知道,直接就揭秘了,“礦石。”
“對咯。”錦衣少年搖了搖扇子,臉頰绯紅,隐約有了醉意,“朝廷不挖山,但收礦山,這個你們知道吧。”
說到這些,哪怕不怎麼感興趣的姑娘們都豎起了耳朵。
到底還是年輕人,尚不經事,有相熟的友人提醒道,“七郎,這可是掙錢的買賣。可别是酒喝多了吧。”
“無妨。”那喚作七郎的少年揮了揮手,又向玲珑拱了拱手,“既叫獨孤小公子都知道,那也算不得什麼辛密。”
“說出來的買賣,可都不算買賣。”
真要做起來,裡面的門道可多呢,可不是紙上談兵那麼簡單。
旁聽了一會兒的玲珑卻是有點餓了,她組織了一下語言,慢吞吞地說道。
“說了那麼久,飯菜還未上,莫不是先吃點?”
“正是正是。”
小少爺說話,哪有不應和的,便是傾訴欲旺盛的七郎,都不由得閉嘴應和。
一時間,賓客竟有些唯玲珑馬首是瞻的架勢。
獨孤雪看在眼裡,胸中滞澀,心裡有些别樣的念頭滋長。
男子那邊熱熱鬧鬧,姑娘們就有點為難了,戴着面紗到底不是很方便,心裡不由得埋怨起強留她們的獨孤夫人。
這男子的玩樂,她們插不上話,就這樣被晾在一旁,又沒有旁的安排,好生失禮。
有些門兒清的,看出了她們一行就是被做了筏子,心裡頭更是看輕了獨孤夫人幾分。
既然瞧不起她們,又何必把她們诓騙過來,真當她們沒有脾氣。
獨孤雪也看出了問題所在,但也沒想到那麼深,她眉頭微蹙。
留下來看顧的嬷嬷低聲說了幾句,她才勉強點頭,“來人,把那庫裡屏風擡上。”
玲珑也有樣學樣地指揮道,“上菜。”
早已備着的佳肴,接連呈了上來,男子那邊倒是吃得快,又開始喝着酒,高談闊論了,姑娘們卻是沉默極了,便是獨孤雪勉強活躍氣氛,也沒叫那場子熱絡起來。
一道若隐若現的屏風橫在中間,仿若隔開了天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