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于是變得簡單起來。
堂吉诃德與倫納德的盟約并不穩固,多弗朗明哥一直想打破倫納德對禁藥的壟斷,讓堂吉诃德不落被動,理想狀态是雙方各自供貨、共享市場,但如果能夠擁有自己的研發人才與設備工廠,直接踹了倫納德也未嘗不可。
被稱為“教授”的這個男人便是關鍵所在。
與南部流行的傳統禁藥不同,這位教授研制的新品種原材料簡單易得,具有極大成本優勢,多弗朗明哥推己及人,認為倫納德斷不可能放過如此有力的競争對手,便決定先下手為強。
另一方面,柯拉松擔憂的則是禁藥流行這件事本身,格蘭特的家業可以暫時交給多弗朗明哥,教授其人卻絕不能活,否則倒了一個格蘭特,還會再有下一個。
你本打算也給教授一根針,将他毫發無損地送到多弗朗明哥面前,讓他在衆目睽睽之下合情合理地死去,這樣你和柯拉松才能一身清白無辜。
結果這位教授不知是沉迷科研,未明人心險惡,還是自視甚高,不信有人會舍得傷害他這等北海瑰寶,說動他改換門庭并沒有讓你多廢口舌,他對此甚至迫不及待,直接邀請你們進入他的研究室。
你早已通過「圓」全覽研究室内部,毀人身心的禁藥與生不如死的傀儡都從這裡誕生,當然不可能光明聖潔。
又是一個不适合柯拉松涉足的地方。
但柯拉松已經走在教授身後,你看到他又偷偷拿出攝像用的電話蟲。
你不由猜測他的真實背景也許來自官方,不是因為他與□□截然相反的秉性,而是因為隻有以民意與律法化身自居的官方機構,才會如此講究實證定罪、公正制裁。
至少是在理論上。
這意味着你不能簡單操控教授,而是要協助柯拉松獲取更多情報——或者說罪證。
你想了一下,沒有動手,跟着走進去。
????
金屬大門在背後合攏鎖定,眼前所見是一個生活區,簡單乏味,清心寡欲,隻有基本生活用品,與山頂監視者奢華糜爛的居所大相徑庭,倒是有些像柯拉松的房間。
教授随手擱下餐車,請你們稍作等待,正式開除格蘭特前還有些工作需要掃尾。
而後他走向一牆之隔的實驗區,是他的工作場所。
也是這座工廠真正的核心。
比生活區廣大數十倍的空間裡,外行人無法識别的大型設備、小型儀器彼此相連,錯綜複雜,明黃熒綠的指示燈閃爍明滅,天書一樣的字符從一台台顯示屏上跑過,每分每秒都在分析記錄。
你偶爾也會對這個還在流行木造帆船、連手機都沒有的世界真實的科技水平感到疑惑。
離那些高精尖儀器不遠的地方,并排豎着十幾個狹小的玻璃隔間,每個隔間都關着一個人。
姑且可以稱之為人,全都正值青年,或許也曾未來光明、前景遠大,熱愛生活且充滿希望,如今卻像爛肉一樣癱在地上。
他們顯然不具備任何戰鬥力,而且每一具軀體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形變。
柯拉松走進實驗區的第一時間你抓住他的手,身高使他将研究室内的一切一覽無遺,你感到他渾身僵硬,每一個冰冷的指關節都在努力克制。
“他還不能死在這裡。”
你極其細微地說,指尖輕柔地在他掌心打轉。
柯拉松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回握住你的手。
人之惡沒有下限。
而以懲惡揚善為名義的殺人隻是在發洩私憤。
他全都很清楚。
教授正在另一頭放置實驗輔助用品的雜物櫃裡翻找,發現你們不請自入也不在意,注意到柯拉松的臉色後他順着你們的目光看去,無趣地笑起來。
“都是一些失敗品,拖着沒有銷毀,浪費了我很多時間,你們要是再晚來兩天,我就要投入新素材了,那樣無論你們說得再多,看到結果之前我都不會離開。”
你覺得他話裡有話,似乎并不意外會有人來,甚至已經等待許久,才會抱怨你們姗姗來遲。
但你沒有表露出來,也沒有貿然出言試探。
如果教授真的有一個約定的接應人,那麼你們就是這個人。
????
失敗的實驗與無用的實驗體讓教授多說一個字都嫌厭煩,他很快找到東西,走近你們,揚手抛來兩個物件,自己還留着一個。
你上前一步接到懷裡,是兩個防毒面具,裡裡外外檢查過一遍,沒有不妥,也沒有玄機。
教授已經戴上他的面具,飛快地在那些儀器上操作起來,牆體内有幾處通風管道随即傳來異響,像是排風扇停頓了一下又再度開啟,氣流同時發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