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需要帶句話的便招進屋子裡來,賀雲昭且聽幾句。
許是覺得賀家的下一代男丁起來了,從前的老親故舊也試探的送來了些年禮書信。
其中不少是賀父有些交情的朋友,有事不一定能幫得上什麼,但互通有無還是能做到的。
賀雲昭也謙虛低調的回信一封,一來二去兩家也便重新走動了。
曲家也送了一份年禮過來,顯是為她準備的,多是讀書人能用到的東西,賀雲昭立刻便明白,曲家這是還傲着呢。
年禮便是各色東西都有,绫羅綢緞幹果蜜餞是缺不了,各種滋補品也必不可少,換言之,是人人都考慮到。
曲家隻送賀雲昭讀書能用的東西,這是說隻承認曲瞻和賀雲昭有交情,兩府卻不必走動。
賀雲昭面無表情的看這禮單,原封不動回了一份相似的給曲瞻的東西。
元宵節,曲家再次派人上門補了各色妝花綢緞及名貴補品。
過來的管家一臉憨厚笑意,他一個勁的賠罪,“都是家中下人忙的昏了頭,竟把東西落下了,我家太太一查便驚了一跳,小的們這才發現少了東西送來。”
“都知道我家二少爺同府上三爺是至交,若是叫下人們粗心影響了兩位爺的感情,那真是萬死不能謝罪。”
“府裡太太一早吩咐了元宵節定把禮補回來,請您府上原諒則個。”
楊小滿眯着小眼睛笑呵呵的應下了,轉頭将事情一禀,賀母這才哎呦一聲。
告訴賀雲昭道:“這事裡頭保不齊有什麼糟亂在裡面,多半是他們府上也不安生,這才鬧出來。”
曲家偌大家業了,不會缺了這一點年禮,要真是仰着脖子瞧不起人,那也不會後補了禮過來,多半是其中還有什麼曲折。
賀雲昭不置可否。
翻過年的正月十八,賀雲昭早早就到書院開始念書。
此時正是冷的時候,不似家中能砌火炕,書院就靠幾個火爐取暖。
她熟練的拎着小木桶去了隔壁後房,拿鐵夾子夾了一小桶木炭,回到書屋前。
木炭品質一般,比不得那些昂貴的無煙炭,但也不算特别差。
她剛來書院時,習慣早起自己來複習一遍學過的内容,冬日裡實在冷就自己抱着手上用的炭爐暖手,整個人縮在椅子上看書。
守夜的老頭一早瞧見小孩小小一個穿的鼓鼓囊囊早起念書,心裡也一軟,禀了劉苑先生後,就默認賀雲昭自己生火了。
她早起念書時自己生爐子也能暖和暖身子。
從櫃子裡拿出火折子,小口用力吹氣,很快就冒出了火星。
賀雲昭在院子裡等木炭燃了一會才把火爐提回屋裡,如果點燃後之後立刻拿進屋子裡會有很多黑色炭灰飄起,念一上午書鼻孔裡都是黑的。
丁翰章私下時提到,“昨日朝上有将兩名官員互相彈劾,一為西北籍貫,一為江南籍貫,恐會影響下月院試主考官的人選。”
在科舉上,南北鬥争已久,南方水土富饒,百姓能吃飽肚子的前提下自然願意多念書,念書人多了文風就濃厚,出來的官員就極多。
北方貧瘠,旱災水災後人口更是減少許多,讀書人少,能考上的就少。
加之宗族等觀念,一個提拔一個,漸有黨争浮現。
先帝年間,有一年會試二甲進士五十六人均為南方籍貫,惹得先帝大怒,徹查主考官,殺的人頭滾滾,重新換一批主考官排序後北方籍貫上榜進士有十六人。
南北方的學子差異客觀存在,先帝已經默許南方上榜人更多,但是一個也不給北方留未免做的太過分了。
要說的水平的差異,那更是無稽之談,考的都是主觀題,能進會試的那個不是學富五車,真就能靠着主觀題就把人認為水平差。
如今朝上鬧起來,再加上前段時間的内閣波動,也不知走向如何。
賀雲昭猜測道:“或許是擇一京外主考官。”
一語成谶,二月初二,主考官定下,是從東南調回來的直隸籍貫學政,且名額增多,八十人可中。
丁翰章一聽名便道:“這人為官清正,不會過多偏倚,但隻一點,不喜學子侍才而傲,不喜文章過多浮華。”
院試上有些學子在能寫完題的前提下會盡早交卷,以求主考官的好印象,但在這位面前卻正好相反,他喜歡嚴謹的學子,更喜歡嚴謹的文風。
賀雲昭一驚,這可是極重要的消息,她寫題一直快,也喜歡将文章寫的漂亮些,若是不知道這個消息提前交卷了豈不是一腳踩在坑裡。
丁翰章看她明白了,老頭意味深長一笑,“這事知道的人少,輕易也不要透出去。”
至于他是怎麼知道的,哈哈,任主考官的講江景淮是在他任蘇州學政時考上的學子,老爺子門清!
賀雲昭心中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