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羅柏背着竹筐,裡面放了小一半的野菜,看神情并不太高興。
羅楊将桑姐兒交給跟着回來的桂哥兒抱着,過去幫羅松接背簍,嘴裡問:“這是怎麼了?”
羅柏邊放竹筐邊說:“看到了一隻竹雞,結果叫它給跑了。”
羅楊眉頭一皺,“你們跑山上去了?”
“沒,我們就在山腳。”羅柏趕緊澄清,“就在竹林那邊,我和二哥本來想去看看有沒有春筍的,然後就看到了竹雞,隻是它跑太快了,我們沒逮到。”
羅楊松口氣,“竹林還好,别往山上去,尤其是深山,現在天漸漸熱了,蛇鼠蟲蟻都冒了出來,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羅柏點頭應,“好。”
羅松一撩袖子擦汗,“知道了。”
不怪羅楊這麼叮囑,實在是他們下河村的山不矮,一座接着一座的起伏,山上草木叢生,尤其深山裡的老樹更是遮天蔽日,樹冠和藤條相勾連,有些地方個子太高都鑽不進去。這樣的地方最容易藏着野物毒物,也更危險。羅松羅柏兄弟倆,一個十四一個七歲,要真遇上點什麼東西,那真是跑都難跑。
家裡人都回來了,洗把臉吃飯。
說來,羅家這房子還是羅父長大成人後辛苦蓋起來的,茅草混着泥胚,摔打的很結實,前前後後花了七八年時間。
如今三間正房,中間是堂屋,亮亮堂堂的,平時吃飯待客用;東邊原本是羅父羅母住、桂哥兒住耳房,西邊則是羅松羅柏兄弟倆一間、耳房用來放糧食之類的重要東西。羅楊還俗之後就把糧食搬到了堂屋後面的小廂房裡,再騰出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西耳房讓羅楊住了進去。後來等羅楊成婚,再住耳房自然不成,三兄弟就換了換。去年羅父過世後,作為長子,羅楊秋杏又搬到了東正屋去住,羅松羅柏則搬回西正屋,桂哥兒和桑姐兒依舊住東耳房,至于西耳房則繼續用來放一些物品。
西廂是竈房和柴房,竈房還好,柴房其實就是搭了個茅草棚,擋一擋雨雪罷了。
東廂的位置是留出來的,隻是家裡一直沒攢下錢,以至于至今還沒動土,種了些菜上去。
後院是牲畜棚和茅房,為了防止别人偷糞,後邊的院牆也修的高,加上周圍沒種樹,沒點本事的人是爬不上去的。
當然,前院的院牆就差了些,隻是圍了一圈籬笆牆。
眼下,堂屋的八仙桌上放了一小盆野菜窩窩頭,一大缽魚肉炖蘑菇,以及一碗給桑姐兒的蒸雞蛋。
羅楊左手抱着桑姐兒坐在上首,秋杏坐他左邊,羅松羅柏兩人坐另一方,桂哥兒則單獨一條凳。全家六口人,一張桌還坐不滿。
雖然野菜窩窩頭吃膩了,但今天有魚是意外之喜,咬兩口窩窩頭再來一口湯,大家瞬間滿足。
桑姐兒看大家吃也“啊啊啊”起來,伸着小爪子要去刨碗。
羅楊隻得放下筷子去拿勺舀雞蛋喂她,小姑娘急不可耐的長大嘴巴吃起來,但沒乖一會兒又“啊啊啊”不滿意,一個勁的想去碰桌前裝了魚湯蘑菇的碗。
羅楊側開左腿把她抱遠點,小姑娘更不滿了。
“有刺,你不能吃。”羅楊認真的對她說。
桑姐兒揮舞着手臂,小臉憋的通紅。
羅楊繼續說:“等你長大了吃。”
桂哥兒坐對面,逗妹妹,“趕緊吃你的雞蛋,再不吃我就幫你吃了。”
桑姐兒委屈,眼看着要哭。
“你别惹她,不然真哭了。”羅楊說了桂哥兒一句,然後問:“把魚刺挑幹淨能不能喂她?”
“不然喂她口湯吧。”秋杏說:“這魚小,魚刺也細,我怕裡面有沒弄幹淨的魚刺,到時候她卡着就麻煩了。”
羅楊想了下,“也行。”
說着,他用勺子在自己碗裡盛了半勺湯喂到桑姐兒嘴邊,那不曾吃過的味道叫她一雙眼睛立刻變得亮亮的,小臉瞬間笑開了。
桂哥兒笑她,“你就是個小饞鬼。”
桑姐兒:“啊啊啊!”